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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虞后宫记事(77)

申末时分,张延之让几个学生将策论交了上来,匆匆看了几眼,心里暗自叹气,这几个学生里边也就赫连睿做出来的策论还算中规中矩,可究竟还是少了几分见地,只能拿着书上的东西来生搬硬套。当他翻到最后一份策论时,娟秀的字迹让他眼前一亮,再看看开头,破题做得很到位,这引发了他几分兴趣,再往下边看过去,不由得大惊,这个慕春衣可真是不简单,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见识!

他拿着慕媛的策论反复看了几遍,越读越觉得此文大好,坐在那里看着屋子里靠墙的小桌子,学生们已经走了,慕媛自然也不在那里,可他依然能想到她全神贯注的看《孙子兵法》的情景来,望了望外边越来越大的风雪,张延之点头道:“此女非凡品也!”

外边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冰凉的雪花从天而降,似乎要蒙住人的眼睛一般,慕媛披着一件小披风吃力的走在赫连睿的身边,望了望面前铺天盖地的雪花,将手放到嘴边呵了一口气,面前结出了一层白霜来。

“媛儿,你冷吗?”赫连睿侧脸看了看她,伸出手来就想把自己的大氅解下来给她披上,慕媛身子扭了扭,快步朝前边走了两步:“皇孙殿下,你这样可别折煞了我,若是回东宫被良娣娘娘撞见了,少不得给我几分颜色瞧瞧。”

薛清也赶紧走了两步过来劝赫连睿:“皇孙殿下,你可别开玩笑,万一着凉了,吃苦的可还不是我和慕春衣?还是赶紧回宫去罢!”

三个人快步走回了东宫,薛清刚刚替赫连睿将大氅解下来,抖了抖雪花挂到一旁,慕媛拿了茶盏到旁边去泡水,就听着外边一阵脚步声,魏良娣身边的蓝瑛领着何太医走了进来:“今日天气变冷了些,刚刚好何太医过来请平安脉,良娣娘娘挂念皇孙殿下,让他过来给皇孙殿下也把一把脉。”

赫连睿点了点头道:“谢过母亲关心。”转脸看向慕媛道:“何太医来得刚好,顺便给媛儿把把脉,她身子弱,今日天气突然变了,还不知道跟着我去清心斋有没有受寒呢。”

☆、51麝香

何太医的头低着半天不敢抬起来,听到赫连睿提起慕媛,心里突突的跳了一下。他也曾听王太医感叹道东宫里有个叫慕媛的春衣极得皇孙殿下宠*,竟然为了她喊他去出了几次诊。今日来东宫给珲绵福看诊,却被她逼着要去害慕媛,现在又突然听到赫连睿提到了慕媛的名字,好一阵心惊肉跳,额头上不由得又冒出了汗珠子来。

“殿下吩咐,莫不敢从。”何太医应声直起了身子:“下官先帮殿下请脉罢。”

替赫连睿把过脉,又给慕媛看了看,何太医沉吟道:“这位慕春衣气虚,身子需要好好调养,我先开几副保养的药给她,吃上几日,该会好些。”

赫连睿听了欢喜不胜:“那便有劳何太医了。”

何太医将药箱打开,从里边拿出太医院的药方子专用纸笺来,慕媛赶紧去书桌那边取了墨汁过来站在一旁研墨。何太医拿起笔来,眼睛悄悄的溜了一圈过去,看着慕媛的小脸粉雕玉琢般,心里也暗自可惜,这么好好的一个姑娘,不合得罪了珲绵福,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小命不保了呢。

拿着笔,他的手有些颤抖,好半天都落不下去,慕媛看着何太医这模样,心里也有些奇怪,一双妙目盯着他不停颤抖的手,声音清亮的对何太医道:“请问太医何故迟疑?可是我得了不怎么好的病不成?”

被她一言提醒,何太医仓促应声道:“慕春衣请放心,你身子并无大碍,我只是在想给慕春衣开些什么药能更好的调养些。”

“原来如此,多谢何太医了。”慕媛微笑着将研好的墨送到何太医面前:“请开药方子罢。”

这边何太医和慕媛在说话,蓝瑛站在门口小声的对薛清说道:“皇孙殿下可真是将慕春衣看得要紧,何太医来请平安脉都要捎带上她一份儿。”回头看了看何太医那个打开的大药箱,不由得羡慕道:“都不知道会给她开些什么好东西调养身子,何太医那药箱里可少不了好宝贝,灵芝雪莲也该是有的。”

薛清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道:“太医箱子里边怎么会有那些药?最多也就是常见的几种药材罢了。”两人正说着,这边何太医已经开了两张方子,一张交给慕媛,一张带回太医院去存档,他一边把那药箱合上,一边对慕媛道:“记得叫人来太医院的药房来抓药。”他的眼睛掠过了自己写的那些药,眼神暗了一暗,心里有些愧疚,可一想到珲阿若那威胁的眼神,不由得又硬起了心肠。

“薛清,你跟着何太医去抓药。”赫连睿在旁边听得着急,生怕慕媛身子有些什么差池,一迭声的吩咐。

“皇孙殿下,可不用这般着急,我这不好好的吗?”慕媛微笑着拉了拉赫连睿的衣袖:“现在外边风雪这么大,怎么好麻烦小薛公公出去?不如等雪停了再去罢。”

“说的也是。”只要是慕媛说的,赫连睿都觉得有几分道理,笑着朝何太医道:“有劳太医了。”又催着叫薛清打赏了银子送何太医出门。

看着何太医走出了屋子,赫连睿转过脸来便看见慕媛拿着那药方子在不住的打量:“媛儿,你在看什么?这药方莫非有什么不妥当?”

“皇孙殿下,我虽不懂医术,可看着何太医的眼神着实可疑。”慕媛拿着那张方子又看了一遍,心里暗暗想,自己也该去看些医书了。姑姑说得没错,这个后宫真是污浊不堪,一个不留神便会被人给下了手去。回想起半年前给自己下药的蓝采,自己与她根本就没什么冤仇,竟然能因为赫连睿倚重自己便能下狠手,这个何太医又为何不能有下手的理由?

药方子的左上角,有一滴墨汁,似乎泄露了何太医的紧张情绪,他刚才拿着笔站在那里,分明是满腹心事的模样,这药方子里绝对有问题!慕媛叫药方递给赫连睿道:“我想拿这方子去给王太医看看,问问他是不是适合体弱气虚的人服用,若是没有问题我再去抓药便是。”

赫连睿接过那张方子点点头:“媛儿,你说的对,细心些总归是好的。”

当即晚上便打发了薛清偷偷儿的去了太医院,到了那里时何太医已经回家了,王太医恰好轮值上夜。薛清也没有说这方子是给谁开的,就请王太医看看:“体弱气虚之症,用这方子可否?”

王太医仔细看了看那方子,沉吟片刻道:“这方子该是个老道的大夫开的,只是奇怪的是里边为何要用麝香?麝香开窍醒神,活血痛经,体虚者该尽量少用。只不过方子自然是有变数的,我并未见着病人,所以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方子若是用来治惊痈昏迷、中风痰厥、寒邪腹泻、痈疽肿毒,这倒也是极稳妥了。”

薛清得了这话,连声道谢,也不顾这外边雪厚路滑,一溜小跑向赫连睿去回话。听到了这话,赫连睿和慕媛都是一惊,面面相觑,这方子看起来确实有些蹊跷!赫连睿的脑门子上立刻就滚出了汗珠,重重的朝桌子上捶了一拳:“可恶,明日我便去告诉父亲,让他去揭了那何太医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