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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虞后宫记事(185)

赫连睿泪眼朦胧的看着魏良娣,只觉得喉间有一种腥甜的滋味,半日都不能压下去。魏良娣对他笑了笑,又唤李嫣起来:“帮我梳个盘辫高髻,去将我的礼服找了出来。”

李嫣哽咽着答应了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抽泣着走到旁边放衣物的房间,只听到那边一阵开柜子的声音,伴着李嫣伤心的哭泣,直扎着赫连睿的耳朵,他猛然跳了起来,对魏良娣说道:“母亲,你且等等,我这就去求太皇太后。”

没等屋子里边的人反应过来,赫连睿便大步跑了出去,魏良娣只是笑了笑,对着跪在那里的薛清道:“薛公公,你可要好好的照顾皇上,还不快些跟了去!”

薛清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朝魏良娣行了一礼,也快步走了出去。魏良娣高声招呼了李嫣一句:“李嫣,别磨磨蹭蹭的了,趁着皇上不在,帮哀家收拾齐整了罢。”

李嫣流着泪抱着衣裳从旁边屋子走了进来,颤抖着手帮魏良娣梳了一个盘辫高髻,替她插上九股凤钗,然后在盘辫高髻上边点缀上硕大的珠花银扣。魏良娣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无端又雍容华贵了好几分,不由得骄傲的一笑,伸出手来缓声道:“帮哀家穿上这丹凤朝阳礼服,挂上朝珠玉佩。”

见着魏良娣神色从容,李嫣心里更是难过,替魏良娣收拾打扮齐整了,膝盖一软,又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魏良娣笑着望了她一眼,这才对侍立在一旁的于清点了点头:“于公公,将酒给哀家罢。”

于清见魏良娣态度从容,华贵高雅,心中也是佩服,拿起酒壶斟满了一杯酒道:“太后娘娘,这酒毒性快,也不会太痛苦,历朝生母皇太后薨时都是喝的这酒,你且放宽心罢,皇上定然会是一代明君。”

魏良娣嘴角泛起一丝笑容,伸手接过酒杯来:“还望公公到时候帮我开解皇上一二。”说罢举起酒杯将里边的浆液一饮而尽:“李嫣,扶我到床上去。”

李嫣爬了起来,伸出手扶住魏良娣,慢慢的走到里边的内室,于清也跟着走了过去,站在门口看着她将魏良娣扶上床,看着她跪倒在床前。大约一盏茶时分,于清这才迈步走了进去,低头看了看床上的魏良娣,嘴角有一丝黑色的血流了出来,他朝身后的几个内侍挥了挥手,有人走上前去探了下鼻息,低声回禀:“太后娘娘已经薨逝。”

于清从袖袋里拿出帕子出来轻轻将魏良娣嘴角的黑血拭去,俯□子对李嫣道:“好好守着太后娘娘,咱家这便去向太皇太后回禀。”

于清带着几个内侍走出了魏良娣的内室,一边叹息着一边回了钟秀宫,走到太后娘娘寝殿门口见着赫连睿正跪在那里,哭得悲伤,而太后娘娘的寝殿的门却紧紧的关着,似乎里边没有人一般。

见着于清从外边走过来,赫连睿眼睛发直,跳了起来,揪住了于清的衣领高声喝道:“你怎么回来了?”

于清完全能理解他此时悲愤的心情,只是轻声说道:“魏太后,已薨。”

赫连睿的手一松,于清便跌坐到了地上,赫连睿自己也双腿发软跪了下来,泪水便如倾盆之雨,滂沱而下。寝殿里传来安沁太皇太后的声音:“于清,事情已经办妥当了?”

于清隔着门回答:“魏太后已经薨逝。”

“睿儿,大虞哪位皇上的生母都不是这般赐死的,不独独只是你母亲一人,你不要怪皇祖母狠心,若是皇祖母不这般做,以后必有大臣进谏,还不如皇祖母来做了这个恶人,行了这个祖制,你便不要再多想了。”安沁太皇太后在屋子里边慢条斯理的说着,这话可是芒西姑姑和她想了好半日才想出来的说辞,两人听着赫连睿在屋子外边哭泣,心乱如麻,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现在听说魏太后已薨逝,既然人已经死了,赫连睿也不会再来缠着她们了,两人此时又似乎开了窍,总算是想出了几句话来安慰他。

安沁太皇太后得意洋洋的说完,不听到有回答,心里奇怪,吩咐芒西姑姑打开门,外边只有风吹着树影在动,于清公公还站在外边,只是赫连睿却不见了身影。

“太皇太后娘娘,皇上,方才已经走了。”于清轻声说道,心里有几分难受。

“哦,竟然走了?不过这样刚刚好,免得我怎么样也想不出好法子来安慰他。”安沁太皇太后擦了额头上的汗珠子,喊着芒西姑姑:“叫人去替我准备热汤来,又出了一身汗。”

第一百二十四章

赫连睿默默的跪在魏良娣床头,盯住她身上的那套丹凤朝阳的大礼服,心里有说不出的悲伤。他从未见过母亲穿这套礼服,该是她早就准备好了的,或许从他生下来的那一日,她便已经做好了准备。衣裳上边有一对丹凤,尾翎鲜艳,绣得栩栩如生,一双黑豆似的眼睛望着中间那一轮红日,那似乎便是母亲渴望的眼睛,或许她一直在盼望着自己登上皇位的那一日?

“殿下,夜深了,你回宫去歇息罢。”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李嫣托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上边放着几块精致的糕点,还有一盅热茶:“吃点东西?”

赫连睿抬头看了看李嫣,方才母亲临走前叫他答应三件事情,其中有一件便是要他纳了李嫣,他能拒绝吗?可是这是母亲的遗愿,现在她就这样躺在床上,却再也不能和他说话了,自己也不能再向她提出自己的反对意见。

呆呆的望着床上的魏良娣,她的容颜依旧,似乎只是睡着了一般,赫连睿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他再也听不到母亲的声音了。

慕媛回到宫里却没有见到赫连睿在内室等她,薛清也不见了,她在自己房间等了又等,可始终没见到赫连睿过来找她,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这三更天时分,赫连睿能去哪里?素日里边他无论去哪里都会和自己说一句,今日倒真是蹊跷。

抱着被子怎么也不能安心入睡,在床上滚了又滚,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看,已经是蒙蒙亮了,天边有着鱼鳞般的白云,整整齐齐的叠在天边,看得慕媛一阵发呆。迅速梳洗好了推开门出去,悄悄溜到隔壁不远的那件屋子,侧耳听了下,里边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

莫非他还在歇息不成?今日可是他第二天上朝,怎么能让大臣们久等呢?她伸手叩了叩窗户,欢快的喊了声:“皇上,该起床了。”

里边没有一句回答,慕媛心中疑惑,用力敲了敲门,里边依旧没有声音,慕媛心一慌,伸出手便将门推开了,里边的床上很整洁,被子还是叠得四角分明,看起来赫连睿根本没有在内室里歇息。

慕媛大步跑到隔壁屋子,用力的捶了几下房门:“薛清,薛清!”

依然没有人回答她,她只听到自己的声音似乎回荡在小院里边,有一丝丝凄凉。抬起头来,院子里边的杏树上一片淡淡的粉白颜色,花瓣不住的在往下边飘落,让人见着也有淡淡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