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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虞后宫记事(116)

“那便赶紧去吃饭,皇孙殿下过会该回来了。”秋雨姑姑瞧了瞧纳西阿奴,见她鬓边头发有些散乱,有些惊讶:“绵福最好先收拾了一番再去见皇孙殿下罢。”虽说这纳西绵福生得比珲绵福又美貌了几分,可终究还是比不上慕中才人,不知道皇孙殿下会宠上几日呢。

被秋雨姑姑提醒,纳西阿奴这才想到自己方才被珲阿若一个耳刮子扇掉了金步摇,头发自然也不会整齐,定是零乱不堪了。脸上一红,赶紧带着几个宫女飞快的回到了自己屋子,对着镜子一看,一边脸儿有些肿胀,头发被勾出了几缕,乱七八糟的垂在肩头。纳西阿奴此时顾不上摆在那边的热气腾腾的饭菜,先叫黛青黛绿给自己重新梳妆,匀了脂粉,细细画了眉毛,见着镜子里边一张芙蓉粉面,心里有些得意,这才站起身来到饭桌旁边,胡乱用了些晚膳,一心巴望着被自己打发出去的黛墨回来禀报外边的情况。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黛墨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说皇孙殿下已经回宫了,纳西阿奴听了垂下头去,一颗心紧张得砰砰乱跳,一只纤纤素手轻轻的敲打着桌子,极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母亲昨晚教给自己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今晚自己便要将身子交给皇孙殿下了,纳西阿奴既觉得有几分甜蜜,又觉得有些害怕。

坐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的站了起来,带着黛墨走了出去。屋子里剩下的三位宫女见主子走了,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咱们这位主子看起来还是个好亲近的,方才那位珲绵福真真是凶悍。”

“凶悍又如何?一看就是不得宠的,没见她那脸色,黄得和枯草叶子一般了。”黛绿将碗筷收到盆子里边放在了一旁:“我看咱们这位绵福温柔可亲,自然会受宠爱些,以后咱们也能跟着沾光呢。”

“可不是吗。”灯影里黛翠笑得很甜,只要纳西绵福受宠了,以后的打赏自然少不了。

纳西阿奴走到赫连睿的内室外边,看着窗户上透出的灯光,停住了脚步。她有几分犹豫,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样和赫连睿相处,说实在话,她心里虽然一直想做赫连睿的绵福,但赫连睿之于她,却还只是一个见了两面的陌生人。

她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赫连睿的模样,他很英武,浓眉大眼,嘴角轻轻上扬着,似乎一直在微笑——他是喜欢自己的,才会一直对自己微笑罢?一阵微风吹了过来,吹起了纳西阿奴的衣裳,秋夜已经有些凉意了,纳西阿奴拉紧了自己的衣裳,毅然在门外朗声说道:“皇孙殿下,纳西阿奴求见。”

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深青色衣裳的内侍打起了门帘,朝纳西阿奴行了个礼儿:“纳西绵福,请进屋子罢。”

纳西阿奴望了望他,这就是下午那个捧着野味过来的内侍,该是赫连睿的贴身内侍了,她鼓起勇气朝他笑了笑,伸手抹了抹头发,然后才抬腿跨过了门槛走了进去。

赫连睿的内室很简单,四角都立着宫灯,全是美人捧桃的形状,左墙上有个多宝格,上边放着些零碎东西,旁边的墙壁上还挂着一把刀,右边的墙壁却有个简易的书橱,上边堆着一些书,大概是经史子集之类,书橱不远处有一张书桌,上边有笔洗砚台,还摊着一张宣纸,上边隐隐约约有字迹。

纳西阿奴的眼睛转了转,这才看到靠着那边窗户放着一张阔大的拔步床,雨过天青色的帐子,拔步床外围摆了一张小小的茶几,上边放着一个棋盘,有两个人正坐在棋盘边上,专心致志的看着棋子,头都未曾抬起,那九华帐的烟雨青色笼住那两人的身形,朦胧得好像是两尊塑像,不是真实的人一般。

下棋的两人谁也没有理睬纳西阿奴,她只能带着黛墨愣愣的站在一旁,薛清见她脸上难堪,放下门帘走了过来堆出一脸的笑:“纳西绵福,可有什么事儿?皇孙殿下此时正和中才人下棋呢,若是有事,还请稍等片刻。”

“我是来侍寝的”这句话纳西阿奴如何说得出口?她只能红着脸站在那里看着帐子里的两个人,硬生生的压下心头的不快,向薛清点头笑道:“不妨,我也过去看看皇孙殿下下棋。”

薛清暗自叹了一口气,带着纳西阿奴走了过去。此时那盘棋大概已经能见分晓,赫连睿被慕媛杀得丢盔弃甲,剩不了几个棋子,他叹了一口气,望向对面的慕媛道:“媛儿,你现在下棋越发的厉害了,以后你让我两个子都不行了。”

慕媛抬起头来朝赫连睿一笑,几颗细白的牙齿映着灯光闪闪儿的发亮:“殿下,我再让多了,那便不是下棋了,没什么意思了。所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殿下虽然下棋不及我,可行猎却胜了媛儿太多,今日殿下的收获可是让媛儿的眼睛都看呆了去。”

赫连睿听到慕媛夸奖自己,不免得意:“那是自然,若我连骑马开弓都没能耐,媛儿便要瞧不起我了。”他转过头去朝薛清吩咐:“媛儿最近嗓子容易干,去泡一盏清火的茶过来。”这一转脸便见到纳西阿奴带着一个宫女站在床侧,不由得皱了下眉头,这位纳西家的小姐可真是脸皮厚,竟然自己摸到他的内室来了。

昨日皇爷爷给自己指了她做绵福,皇上金口玉言,自然不能反驳,赫连睿心里拿定了主意,反正自己生死不碰她便是。在长乐宫他便是最大的主子,谁还敢阴着胁迫他和这位纳西绵福同床不成?可是没想到这纳西阿奴竟然死乞白赖的跑自己房间来了,他偷眼看了看慕媛,就见她低头看着那盘棋子,看不到她的半分表情,心里便是一急。

自从上次中秋向媛儿发誓此生只愿和她在一起,两人的感情便越发的好了,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来了个纳西绵福,还不知道媛儿心里会不会生气呢。

“殿下,夜深露重,还请早点歇息罢。”纳西阿奴迟迟艾艾的说出了一句话,脸上已经是涨得通红,似乎能滴出血来。

这句话让赫连睿心里一跳,想到了两年前的晚上,仿佛珲阿若也是这般说的,措辞虽然不同,但意思却是一样的。他横着眼睛扫了纳西阿奴一眼,只见她羞涩的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心里忽然有了主意,于是大声对她说道:“夜深露重,你先回屋子去罢。”

纳西阿奴站在那里,琢磨着赫连睿的话,心里不由得砰砰直跳,皇孙殿下的意思是他要到她房间里边来不成?她努力的想着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姨娘们相处的方式,确实是父亲去主院或者姨娘们的屋子,那皇孙殿下该是这个意思了罢?想到这里,纳西阿奴的腿都软了几分,朝赫连睿行了一礼道:“那妾身……”说出妾身这两个字来,纳西阿奴只觉自己的口齿都不伶俐了:“妾身先去自己屋子里候着。”

赫连睿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你去罢。”

纳西阿奴得了这话儿,欢喜不胜,带着黛墨转身走了出去,却碰上了捧着茶盅进来的薛清。薛清见她面露喜色,走的步子又快又急,不由得心里一愣,不知皇孙殿下用什么法子,竟然把她支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