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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行医记事(9)

“是三小姐过来了!”

济世堂里本是挤满了人,看着杭州知府家三姑娘带着丫鬟走进了医馆,大家都很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来。

“三小姐,你可要救救我的小孙子啊!”突然,一个老妇人冲了上来,拽住了润璃的衣角,红肿不堪的眼睛表明她已经哭了多时,身旁还站着两个青年男女,也是满脸哀戚之色,看来是老妇人的儿子媳妇。

“这位婆婆请不要着急。”黛青上前,不动声色的把那只枯瘠的手里的衣角拔了出来,然后扶住老妇人:“我们家姑娘自会尽心帮你孙子医治的,您先把您的孙子带过来给我家姑娘看看。”

“昨天就来了,在济世堂后院住着呢。”老妇人的儿子也走上前来扶住母亲:“请三姑娘大发慈悲救救小儿!”

那个年轻媳妇子也紧挨着丈夫,眼里全是红色血丝,嘴唇翕合,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润璃看得一阵心酸,医者父母心,看着这场面心早已不由得软了三分。

“既然如此,我先去后院看看,你们家来个人跟着。”润璃很温和的对老婆婆说。

“我就知道三小姐是大慈大悲的菩萨!石头,你赶紧跟着三小姐去里边!”婆婆挣脱了儿子的手,使劲把他往前推,似乎只要儿子跟着三小姐一进后院,孙子马上就能好。

那年轻媳妇子也满眼渴望的看着润璃一行人进后院的背影,喃喃的对着婆婆说:“娘,三小姐来了,狗蛋会好吧?”

“肯定会好的!”老妇人的脸上满是希望:“那可是三小姐啊!”

是的,杭州知府家的三小姐,杭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一手精湛的医术堪比华佗再世,再难的病症在她手里也是药到病除——虽然这话不免有点吹捧的嫌疑,但三小姐医术确实好得惊人!

而且三小姐还创办了这个济世堂,专为贫苦百姓看病。如果您穿着绸缎衣服,还带着几个狗奴才吆喝着来看病——不好意思,旁边有家回春堂,专等着赚您这种人的钱,看您脚步虚浮,自是身子亏空太多,来来来,人参伺候……

到济世堂来看病的,很多都交不上药费,更别说诊金了,三小姐就允许他们用服劳役的办法冲抵,杭州大堤那边全是满脸感恩戴德在劳动的人——你看见过服劳役服得这么兴高采烈的吗?可没办法,人家心里开心啊,家里人病治好了,而且还不用为药费担忧!

三小姐很开心,她的病人痊愈了。苏三老爷也很开心,现在服劳役不愁找不到人了,还有人要求在农闲的时候提前来做劳役,积攒着以防家人有什么不测呢!而且不仅是服劳役的人的数量上去了,完成质量也很高,这都是政绩啊!

杭州医会也曾经想过要对济世堂下手,因为这间医馆分掉了他们很多病人,可是想想三小姐的父亲,他们只能停手了——还好,三小姐对富人收费很高,比他们收费高了差不多一倍,杭州的富户们也不愿意做冤大头,所以在生病的时候会自动忽略杭州还有个济世堂这个事实,直接去了别的医馆。

苏知府今年也该回京述职了,他外放这么久,该回去做京官了罢?

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医会的几个头目无计可施,只能每天求菩萨,保佑苏知府的政绩上达天听,能速速的把他调回京去任职。

现在杭州城交口称赞的三小姐,正一脸凝重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

“师傅,这不是病,这是中毒了!”

“中毒?”坐在床边的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头一脸讶异:“徒弟,什么时候你开始修习毒了?”

“在没有修习对象的时候就要寻找新的修习对象,这是师傅你当时告诉我的。”润璃微微一笑:“黛青,拿纸和笔来。”

“是吗?我有这么和你说过?”老头挠了挠头,凑了过来:“我怎么不记得了?呃,徒弟,你确定他是中毒?”

这句话确实是师傅说过的,只是不是这个师傅而已。

而且当时师傅说的是在没有研究对象的时候……润璃心里一苦,甩了甩头,再次给病床上的小男孩搭了下脉:“没错,他是中了莽草的毒。”

“莽草?”

“是。”润璃坐直了身子看了看男孩的父亲,“在树林的阴湿沟谷旁,有一种植物叫莽草,它的花和果实都有剧毒。它的花有特别的香味,长出来的果实跟八角极为相像。不知你可曾留意你儿子那日的踪迹?”

“他昨天下午和村里小孩进山玩耍,然后……”

“然后自然是恶心、呕吐、腹泻、头痛的症状,到最后昏迷不醒!”润璃从小男孩的衣服上捡起一片尚未拂去的叶子残片:“这就是莽草的叶子,师傅。”

趁着师傅拿了莽草叶子去研究的时候,润璃已经写下药方:“幸而令郎未多食此物,送来也还算及时,再晚一天,便神仙也救不得了!黛青,你叫药房捡几个枯莲房壳带蒂梗,咀一两半,煎水二三碗 ,待其冷却便给他灌下,半个时辰后自会醒来。 ”

年轻男子原已是六神无主,此番听得儿子有救,大喜之下竟然呆住了,只是抱着儿子,感激的看着润璃,好半天才挣出一句话来:“明天我就去知事大人那里记名,我愿服双倍劳役来谢三小姐的救命之恩!”

“那自然是极好的。”润璃也不做推辞:“葱翠,记下他的名字,等会叫长贵送去知府衙门,叫他们安排好。”

“师傅,我们去里间,我有话要问你。”润璃站了起来,挽住那个全神贯注查看着叶子的老头:“走吧走吧!”

“什么事情,丫头?”到了里间,老头不再是嬉皮笑脸的表情,望着润璃点点头:“徒弟,你越发长进了!”

“师傅,不过是机缘巧合而已,要是那个小男孩身上没有莽草的叶子,徒弟也会要想很长时间才敢推测下药啊!很多毒看上去相似,其实都有细微区别,这农家夫妇又怎么能讲得清楚?只不过这孩子命不该绝,身上竟然还有莽草叶子,让我一眼就看出病因,师傅要是看见莽草叶子,难道还不知道怎么治?”

“那也是你心细如发才行啊!”老头笑得一脸舒畅:“果然是后生可畏!莽草毒性古书上虽早有记载,但草本却无图样,师傅也不得而知了。”

《本草纲目》上有呢。可是,这个时空,李时珍还没有出生……

“师傅,你认识一个叫南山隐叟的前辈吗?”

润璃的话刚出口,就见师傅猛的跳了起来:“谁叫你来问南山隐叟?”

“我堂兄和京城武靖侯世子昨日来我家,他们是来寻找一个叫南山隐叟的名士……”

“隐叟,我难道很隐?我分明每天在大街上走的!”

润璃瞪大了眼睛——师傅就是南山隐叟?她只知道他姓钟,当时在灵隐寺的后生结庐而居,由于济世大师的指点,她拜了他做师傅,可是他竟然就是那个神秘的南山隐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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