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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行医记事(127)

正在郁闷之时,听到孙知事喊他:“李大人,今天中午可有空?赏脸一起去用饭罢?”

孙知事说起来和李同知算是连襟——若是那大姨娘也算正妻的话。他娶了李同知家大姨娘的妹妹,素日两人来往是很密切的,看着李同知站在一旁发呆,他自己满腹的心事,所以过来喊他一起去喝酒解闷。

孙知事虽说只是一个正九品的小官,可毕竟也是个官身,可这次赵大人竟然从广州府带过来一个知事,这让他突然间有了危险意识,因为朝廷定制,一个府里只有一个知事的名额,若是赵大人带来的那个当了知事,那他岂不是要挪位子出来?而且还不知道赵大人要将他挪去哪里?

两人一前一后的去了那边周记饭庄,叫了个雅间,吩咐上了一壶梨花白,炒了几个可口的小菜,两连襟开始推心置腹的说起心里话来:“李大人,我可真为你不值啊!”孙知事喝了一口酒,惆怅的望着坐在对面的李同知:“原来以为你能升知府的,还想着求李大人提拔一二,谁知竟然来了个赵大人,这没声没响的,都叫人来不及做准备!”

李同知抿了一口酒,瓮声瓮气的说:“有声响又能如何?他们同门师兄弟,早就瞄好了这个位置,两人联手做得密不透风,我人微言轻,还能有什么指望不成!”

“唉,我现在心里还十五个吊桶打水呢!那个赵大人又带了个知事过来,那我又该安排去哪里?他也不明说,叫我好生烦躁。”孙知事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用力把那双筷子放下,红着一双眼睛说:“李大人,怨只怨苏大人!若是你当上了知府,那也能关照我一二,哪能像现在这般心上心下?”

李同知闷着头又喝了一大口酒,心里的积怨愈发的深了。

从周记饭庄出来,两人已是喝得有了七八分醉意,走路的脚步都有些虚浮,好不容易长随才把李同知弄回府去。

李同知回到家先去了大姨娘那边,大姨娘半躺在床上,只推说不舒服,想要点上好的燕窝去煮粥喝,李同知二话不说就直奔了主院,进了屋子便见太太正在忙着收拾东西。

“你在做什么?好好的屋子被你弄得这么乱七八糟的!”李同知醉眼朦胧的看着太太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颇有些烦躁:“你快点叫管事婆子拿半斤上好的燕窝送去娇娘那边,她等着熬燕窝粥喝!”

“没见我现在忙着?收拾了东西就准备送芬儿过苏府去了。大姨娘想要喝燕窝粥,自己派个丫鬟和管事婆子说句就好了,你何必还巴巴的跑过来?”李同知太太一边想着还该给李清芬带上些什么,一边心里又暗暗嫉妒大姨娘如此受宠,说句要喝燕窝粥,李同知就脚不歇地的跑主院来了!

谁知这几句话一说,倒是勾起了李同知的心事。看着太太正眼都没有瞧他,就在那边和女儿说话,心头一恼,把那一股子不敢对别人发泄的怨气通通洒到了李太太身上。

“还收拾什么?巴巴的贴上去,人家未必会理睬你!”喝酒本来就有些过,心里又发堵,李同知开始一通吆喝:“难道我李府就没有银子了?非得把女儿送到苏家的船上去节约那几个盘缠?还不快点给我停手!”

李同知太太一阵惊愕,原来想这个主意的时候和丈夫商量过了,他也是极力称赞的,为什么今天就一副这模样?

李清芬听到父亲莫名其妙的向母亲发火,默默缩到了一角,不敢出声。

只可惜李同知大人并未放过她,眼睛一转就看到了她,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就这么没皮没脸的?就一门心思想赶着嫁进苏府去?和你那个不争气的娘一样,脑子里就会打着按腌臜主意!可惜长得没你姐姐美貌,人家半分青眼都未必想给你!你看你姐姐,西湖边上和那高公子共奏一曲,人家就贴上来求了去,你和那苏府来往也多年了,可见人家放了半个屁没有?我看你还是收了那份心思罢,少去给我丢人现眼!”

李清芬无端被父亲辱骂了一番,心中难受,捂着脸从母亲房里冲了出去,快得连她的贴身丫鬟玉蝉都没有来得及追上。

回到自己屋子里关了门,想着父亲那些难听的话,不由得哽咽起来。再想想这些年在家里过的日子,自己身为嫡女还要处处被李清音压制,特别是最近,整个李府更是被她和她那个娘闹得无法安生,正是如此,母亲才想着把她送到京城外祖家里去。

若是没有能进宫,又若是不能按照母亲的安排搭上苏润璘,自己恐怕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可就算是进了宫,自己这家世这长相,也只是一个被人踩到最底下的那种妃嫔,那种日子又有什么意思?若是真的用特别手段搭上苏润璘……自己只是把他当弟弟,从来没起过那样的心思,怎么用手段?用什么样的手段?自己一个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姐,难道还要去学那下作的李清音,去弄些下贱手段儿?

若真的要流落到这种地步,还不如一死了之呢!越想越难受,一时没有想通,李清芬竟然寻了一根白绫,关了门,搭了几条凳子上去,准备悬梁。

幸亏她的贴身丫鬟玉蝉机警,在屋子外面听着李清芬呜呜咽咽了一会,然后没得了动静,就感觉有点不对劲,赶紧跑去通知李同知太太,等李太太带着人过来把门踢开的时候,李清芬刚刚费劲的把那根白绫抛过屋梁,看着母亲带着丫鬟婆子,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李清芬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孝顺,让母亲为自己如此担忧,握着白绫的一头呆呆的站在凳子上面,眼泪珠子不由自主滚落了下来。

“我的芬儿!”李同知太太突然嚎叫了一声,扑了上来抱住李清芬的脚,几个丫鬟婆子也一拥而上把李清芬从凳子上面弄了下来。

“芬儿,你怎么就这么糊涂!”李同知太太红了两只眼睛,用手拍打着李清芬的身体:“你难道就不替娘想想吗?你那糊涂父亲说了几句糊涂话儿,你怎么这般想不通呢!你和清衡都是娘的命根子,你这样做,难道是逼娘也去寻死不成!”

看到母亲这样子,李清芬这才回过神来,眼泪汪汪的说:“母亲,是芬儿不孝,没有想仔细,芬儿只是一时想岔了……”说到这里,想着父亲指着自己鼻子说的那几句话,心里又难受起来。

“他还能有什么好话!”李同知太太呜呜咽咽的说:“我们在这里生气,他却已经去了那大姨娘屋里头了!芬儿,不用管你父亲,我现在就把你送去苏知府府上,你带着玉蝉玉坠和金妈妈一起去京城外祖家里住着,不用回来了!”

李同知太太因害怕丈夫干扰她的计划,趁着李同知还在大姨娘院子里头歇息,狠狠心把家里稍微值钱一点的细软收拾了,全部交给李清芬带着去京城旁身,一面叮嘱着:“去了京城想着法子把这些银子放到汇通钱庄,这是给你和你哥哥的,你们兄妹俩每人一半,千万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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