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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万万死(78)+番外

便是连那最不信鬼神的士大夫,下了朝都忍不住去庙里上了一炷香,好保佑皇帝早有皇嗣。

这消息一传出来,皇后那边便主动提了要升丽贵嫔的分位,只是叫皇帝给压下了。皇后本还觉得丽贵嫔的重锦宫未免偏僻想要替她迁宫,但顾着孕中不宜有太大的变动也只是派了几个精于此道的嬷嬷去伺候。

因有了这事,后宫其余诸人的心情更是复杂,便是连盼了好久的赏梅宴都觉得无趣起来。

柔妃便是如此。她晨间起身,想起丽贵嫔的事仍是郁郁:论圣宠,丽贵嫔还及不上她,可偏偏竟是叫她给怀上了。

侍候在边上的柳枝见柔妃神色恹恹,心下一动,特意折了一枝红梅送上来,笑劝道:“这红梅的冷香倒是和娘娘您很是相宜呢。”柔妃本就身有异香,如今红梅在侧,暖香与寒香相融,香远益清,宛若缠绵情丝一般勾人。

柔妃这才稍稍展颜,伸手捏着梅枝轻轻一转,拿了红梅插在发髻上,随口吩咐道:“赶紧把药端来。皇后那边的赏梅宴也要开了,喝了药就走吧。”这药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药,乃是柔妃娘家特意捎来的“生子药”,哪怕是柔妃这般矫情之人,也是一早一晚不落的喝了。

当然,后宫里喝药的远不止柔妃——自丽贵嫔有孕起,各宫便竞相喝药,如宫外的求子庙、观音庙等等不知收了多少香火钱,都已经被踏破了门槛。

宫人早就备好了药,闻言连忙呈了上去。

柳枝亲手将药碗捧上去,口上奉承道:“都说孩子是要看缘分、看时候。这么多年下来,后宫里头一直没消息,偏偏今年初惠妃才得了消息,年末丽贵嫔也来了消息,想来也是到了时候。娘娘圣眷优渥,必是不会落在后面的。”

柔妃刚刚喝了药,挑眉一嗔:“就你话多!”纤纤玉指捏了一颗蜜饯入口,微微抿唇,最后还是忍不住露出个笑影子来。

“奴婢性子直,一贯都是实话实说。”柳枝上前扶了柔妃起来,随即又笑劝道:“外头虽是停了雪,还是冷得很,娘娘现今受不得冷,还是抱个手炉才是。”

柔妃心中妥帖,自是依了她,叫人去拿手炉时顺口赏了柳枝几片金叶子。 

这般拖拖拉拉,等柔妃入了凤仪宫摆宴的庭院,已是晚了,旁的人都已经到了。

庄妃一贯不喜欢柔妃这般妖妖娆娆的模样,现今心情亦是有些不好,便开口笑了一声:“柔妃妹妹今日怎来得这般晚?便是丽贵嫔,今日身子虽是有些不好也是早早就到了呢......” 

柔妃心里清楚得很,自是不愿就着庄妃这话去找丽贵嫔的事——对方正有身孕,她就算要找麻烦,也要暗中徐徐来才是。她扬了扬唇,娇娇一笑:“是我错了,倒是叫大家好等......”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柔声道,“到底是我年轻没经过事,庄妃姐姐体谅一二吧。”

柔妃刻意把字咬在“年轻”上头,众人皆是听出了她是在讥讽庄妃已经老了。

庄妃本是在座里面最年长的,因着子嗣一事更是在意自己的年纪,如今听了柔妃的讽刺哪里会不生恼。她搁下手中酒杯,正要说话,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小太监从外间跑来,步履匆匆的入了庭中,见了众人就拜。

庄妃正坐在上首位置,见那太监神色惶惶,想是有大事,顿时把对柔妃的那点不快给丢到脑后,出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太监跪在庭中央,依礼对着众人一拜,方才应声道:“回庄妃娘娘,兰漪宫的元嫔娘娘出了事,皇后娘娘已带宸妃赶去探望。今日的赏梅宴是要推后了,故而特意令奴才来和诸位娘娘说一声。”

在座的几位一时之间还差点想不起“闭宫养病”好几个月的元央。庄妃面色微微一变,倒是显出几分关切模样:“元嫔不是正在养病,这又出了什么事?”

那太监细声细气的应道:“元嫔娘娘今日晨间忽然晕了过去,昏迷不醒。兰漪宫的宫人惊惶之下便求了人去请太医院的太医来瞧。不想,今日轮值的正是太医令周太医,周大人医术高明又十分心细,几番查探竟是发现有人在元嫔娘娘的药中做手脚,若是再晚上一段时间,怕是要伤及根本,再救不得了。”

“怪不得连皇后娘娘都惊动了。”柔妃恰如其分的作出惊诧的神情,她端出几分担忧模样,扶了扶发间的红梅,开口问道,“不知元嫔现今如何了?”

柔妃容色绝艳,现今有意显摆,柔声细语之间,哪怕是那见惯了事的小太监都不免有些惊艳。他克制的垂了头,沉声答道:“奴才不知。不过陛下那头亦是得了消息,如今已在兰漪宫中,想来不会出事。”

听闻皇帝竟是去了兰漪宫,在座的诸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庄妃把众人神情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面上还是温温一笑,起身领头道:“元嫔这几个月独居兰漪宫养病,想来也怪冷清寂寞的。大家皆是姐妹,这时候若是不去看看,未免叫人寒心。”

林修仪低头应道:“娘娘所言甚是。”

丽贵嫔等心中早有计较的也跟着站了起来,应和了几声,随着庄妃一齐往兰漪宫去。



☆、真假

其实,元央在兰漪宫昏迷的事情,皇帝是最早得到消息并且最早赶到的。

他原是打算冷落元央一段时间,既能够叫双方冷静下来,也能叫她自我反省,顺便也调理一下身子。索性兰漪宫外边已经派了人围起来,进出不得,倒也不怕有人生事。哪里料到,最后竟是兰漪宫里的人起了异心,暗下毒手,若非有周逢春上了心,说不定就真叫那幕后之人得手了。

当皇帝赶到兰漪宫时,周逢春已经看过药渣,从药童手里接过干净的素白巾子拭了手,他恭敬的出殿去回话:“药材和方子都没动手脚,只是有几味药增减了分量。”各人体质不同,药量也有微妙差别,药方中的君、臣、佐、使自有平衡。似佐药这种与君药药性相反的,若是失了平和,反倒会加重病情,危及身体。

皇帝神色冷凝,没有理会周逢春的言语,径直入了内殿。

周逢春低眉顺眼,兢兢业业的跟在后面接着道:“臣已经给娘娘扎了针,再过半个时辰,大约就能醒了。”

皇帝大步进了内殿,看见躺在床上的元央。她闭着眼躺在绯色绣大朵海棠的锦被下面,乌黑的眼睫好似蝴蝶的羽翼轻轻搭在牛奶一样柔软的乳白色的肌肤上,乌黑的长发却浓密的好似海藻。

好似一枝落在雪地上的红梅,零落一地却无人知晓。

或许,对自己喜欢的女人,男人心底里总是有些特别的想法。想要将成堆成堆的锦绣、价值连/城的珠玉、最美最好的爱情奉到她的脚下,只为她轻轻的一个微笑;也有更阴暗、更残忍的——想要将她困在金丝笼中,叫她只看得见、只听得见自己,只为自己微笑。

大部分时候,理智能够将这些称得上可笑的想法压在心底,可是看到那个她的时候又会缓缓然的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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