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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镜(60)+番外

温大家只看一眼就知道学生的心思,暗暗叹了口气——有天赋的学生一般都心气高,心气高,学问一道上固然可以走得远却也更加辛苦。许多人就是走到半路坚持不了,反而前功尽弃的。

温大家心里虽然想了许多,嘴上却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开话题道:“来,帮我看看,这画该配什么诗句?”

沈采薇知道这大概也算是温大家的考校或是表现亲近的方式,也不推辞,上前看了几眼,想了想后便拿起桌上毛笔,认真的提了一句诗:“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她平日里写的多是卫夫人的簪花小楷,偏于娴雅飘逸,此时提笔写来却又别有不同,颇有几分特别的纤柔之态。

温大家乃是各中行家,见了这字,不免会意一笑:“可是换了字帖?”

沈采薇点了点头,老实的回话道:“家姐说‘字如其人’,我的字已然到了瓶颈的时候,很该养出一些自己的风骨。正所谓‘书法随时变迁,用笔千古不易’,她让我多观摩前人佳作,从中寻出自己的道路来。” 

温大家点点头,直接指出了沈采薇所习的字体:“赵孟頫的字“谨于结构”,你若是用了心,必有所得。”她扫了眼书桌上的话,干脆的道,“既然你在上面题了字,我这画就送你了。”

沈采薇双手接过:“多谢先生赐画。”

温大家还有事,摆摆手道:“好了,你后面还有课,还是先回去吧。我之前给你的题目,下回上课前是要交一篇文章上来的,可别忘了。” 

沈采薇颔首应了声是,然后才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等门合上了,温大家看了看还手边温热的茶水,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

沈采薇得了温大家的承诺以及笔墨,心里头被郑午娘等人惹出来的怒火一下子就没了大半。她小心翼翼的把画收好,然后就去上后面的绘画课。

若说琴艺课上沈采薇是独占鳌头,那画艺课上郑午娘就是出尽风头。教授画艺的谷大家就颇是看重郑午娘,常常拿了她的画作来作为范例。

沈采薇回了教室,意料之中的看着郑午娘眼眶红红的站在桌前,整理画笔等东西,边上围了一群安慰她的人。那些人见了沈采薇从门外进来,面色都有些复杂,眼神亦不复之前的友善。

沈采蘅上前把沈采薇拉到自己身边,小声的和她说话:“刚刚那个方盈音说你把郑午娘骂哭了,弄得那些人都以为你仗着自己讨先生喜欢欺负人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一贯喜欢八卦,可现在说起这事面上还是带了几分替沈采薇担心的神情。

沈采薇心中一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没事,我有分寸的。”她想了想,还是把岐黄课上的事情和她说了。

沈采蘅听了这些,蹙了蹙眉,学作大人模样的叹了口气:“二姐姐你怎么总是‘遇人不淑’啊?”

“‘遇人不淑’这个词是这么用的?”沈采薇被她逗得一笑,心情徒然轻松了许多。

沈采蘅瞥了眼那边那一群的人,哼了一声:“算啦,那些人听风就是雨的,总有她们后悔的时候。”

沈采薇却摇了摇头:“她们未必不知道各种可能还有其他内情。不过是看着圣人和郑家的份上,要捧着郑午娘罢了。”能入甲班的又怎么会是易与之辈,肯定都是心思玲珑之人?说不准等课后还会有人做墙头草想要两头讨好,悄悄来她这边卖好呢。

沈采蘅被这么一提醒,不由接口问话道:“哎呀,我差点忘了郑午娘姓郑。二姐姐,她要是把事情捅到郑家或是圣人那里怎么办?”

沈采薇沉默片刻,摇了摇头,直接道:“她不会的。”

沈采薇早在翻脸的时候就把事情的利弊想清楚了。既然郑家或者圣人特意把郑午娘送到松江,必是什么有目的的。在这个目的还没达到之前,无论是圣人还是郑家,肯定都不希望郑午娘出什么乱子。换句话说,这是郑午娘“表现”的时候,她这时候要是转头告一状,就不是丢了面子这么简单了。郑家同龄的女儿可还有一个,且还是大房的。

沈采蘅等了半点也没等到沈采薇解释的话,不由瞪圆眼睛,气哼哼的看着她说道:“二姐姐说话怎么也神神秘秘的......”

沈采薇揪了揪她的辫尾,懒懒一笑:“还不是和你说的时候呢。”

☆、47

因为有着郑午娘的事情,沈采薇在女学里的日子不免变得有些难过起来了。那些人碍着郑午娘难看的脸色和方盈音传出的谣言,明面上不由得和她拉开了距离。一时间,沈采薇身边竟是只剩下沈采蘅和杜若惜,颇有几分孤家寡人的模样。

对于沈采薇来说,这倒不是特别大的事情,就算是要辩白也不必急在一时——水是越搅越浑,话是越描越黑。最重要的是,她这段时间尤其的忙:改曲子、学岐黄、写温大家额外布置的功课、筹办拜师宴......如此种种下来,一点儿的时间恨不得掰成两半用,哪里有空去理会那些人的藏在心里的意见。

她前世在娱乐圈里经了许多事,心里也很明白这人际交往的微妙之处——当你站到一定程度高度,就不必迁就着去讨好别人,反而是要别人来讨好你。她如今这般被动,不过是还不够优秀还不够强大罢了。

沈采薇这样忙忙碌碌的过了五日,好不容易等到休沐的日子,还没多休息休息就被裴氏早早的提溜出来了:“过些日子就是赏荷宴了,你们姐妹年纪也不小了,正好来和我帮帮忙。”

沈采蘅最厌烦这些杂事了,不免撅起嘴抱怨道:“哪里用得着这样麻烦?赏荷宴以前又不是没办过,娘你就按着旧例吩咐下人就是了。”

“真是傻话......”裴氏伸手戳了戳沈采蘅的额头,看着女儿天真迷糊的模样不免失笑道,“一年有一年的规矩,哪里都是一样的?且不提那宾客的名单,食单上的忌讳、座次安排、酒饭器皿等等,也都是需要考虑的。再说了,你们不是有些交好的姐妹吗?正好自个动手写花笺送去,也显得有诚意。”

沈采薇知道裴氏确是一片好心,急忙拉了拉沈采蘅的袖子,应声道:“难得婶婶周到,就是我们两个都不知事,只怕帮不上忙反而要添乱呢。”

裴氏这才满意了,点点头道:“不要紧,我叫吴嬷嬷在边上伺候着。她也是老人了,办的事多了,也有经验,你们若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她便是了。”

吴嬷嬷是裴氏的陪房,也算是裴氏身边得用的人了。裴氏在娘家的时候就最是受宠,当时远嫁,裴家老夫人哭得厉害,不仅备了厚厚的嫁妆压着,更是挑了好些得用的人帮衬。吴嬷嬷就是其中一个。

吴嬷嬷此时就在边上,听了裴氏这话连忙上前行礼道:“两位姑娘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和我说便是了。”

沈采蘅依旧有些不耐烦,却还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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