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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镜(33)+番外

她仿佛成了那春风,卷起绣了芙蕖图案的绿色纱帘,吹皱一池温暖的湖水,戏弄了自得其乐的游鱼,悠悠然的在桃柳树梢掠过,吹落一地花瓣,携了清甜的花香去探碧空上的流云,绿了江南岸。

春景如画,无处不美,无处不可爱。因此,她的琴声亦是无处不美,无处不可爱。

沈采薇一边弹一边福至心灵的想着:我爱春日风光烂漫,春日亦应羡我琴声至美。这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自豪和喜悦,不知所起,油然而生。

沈采蘅虽不知关键却也知道沈采薇似乎是超常发挥了,她本还要说些什么却见满堂寂寂,唯闻琴声潺潺。有风自亭外来,卷起纱帘,吹起沈采薇额上的刘海,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使她本就清丽灵秀的容貌更添几分纯净之美。

沈采蘅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大大的——二姐姐面上那一点花瓣大小的胎记居然也不见了。

众人皆不知沈采薇额上胎记之事,此时听到如此琴声,都如梦中,只觉得此情此景之中的沈采薇亦是如春光、如琴声一般的美。

“如此美景,如此琴声。得见得闻,何幸也。”琴声将尽,杜若惜十分捧场的赞了一句。

林慧兰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亦是十分替沈采薇欢喜:“采薇这琴声,怕是已经登堂入室了。”

沈采薇这才从琴声余韵中缓过神来,展颜一笑:“一时感慨,不过侥幸罢了。”她知道自己这琴艺必是进步了,心中亦是十分高兴。她想了想,抬眼往柳于蓝和任衣看去,温声道,“我也常听说柳小姐擅琴,可愿一试?”

任衣适才也听得发怔,悄悄瞥了眼咬着唇不出声的柳于蓝,心里暗暗道:都说柳于蓝如何有才,如今见了这沈家小姐,怕是也要黯然失色。她是个势利人,这样一想,便有些懊悔起适才被人当了马前卒,想着日后要寻机和沈采薇道个歉。

在场的众人都不是傻子,就算想的不如任衣透彻,看到这场景,认真想想也知道沈采薇忽然说要弹琴必是和柳于蓝有关。一时间,明里暗里,不少目光都聚在柳于蓝的面上。

柳于蓝不自觉地咬了咬唇——有沈采薇这暗合情景的琴声专美于前,她一时也难弹出更胜于此的琴声,必然是要被比下去。她到底不是等闲之人,硬是忍下这口气,仰头回之一笑:“沈小姐这般琴艺,于蓝当真是自愧不如,就不献丑了。”她这话说得十分诚恳,犹如清风明月一般的清楚明白,倒是叫那暗中想看笑话的人都没话说了,不知情的还要暗服她这好心胸。

沈采薇倒也不好再咄咄逼人的计较,便客气的回了一句:“柳小姐太谦虚了。”

柳于蓝含笑回望,双手却不易察觉的握成拳,指尖深深陷入掌心里。她咽下那几近吐血的屈辱感,面上却笑得越发温柔无辜,叫人怜惜,犹如带露的玉兰花一般——等着好了,女学考试那日,她必是要叫沈采薇一点一点的还回来。这一时胜负算的了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沈采蘅看着柳于蓝那模样,简直乐坏了,憋着笑对沈采薇眨了眨眼。等坐马车回去时还要拉着沈采薇叽叽咕咕的:“看她的模样,真是大快人心。”

“她又没怎么你?你做什么总是看她不喜?”

沈采蘅把头靠着小枕上,枕头软软的,弄得她也整个人懒懒的,说起话来说不出的慵懒:“她总是想要试探我们,压过我们。祁先生常说的‘心思不正’不就是如此。我又不傻,才不会看不出来呢。”

沈采薇摸了摸她有些醉红的面颊,笑着道:“是啊,你又不傻。”

沈采蘅凑上来拉她的手,像是说悄悄话似得小小声的道:“二姐姐,你胎记全都没了呢,真好看。”她是真心替人高兴,说起话来也很有兴致,“我就知道二姐姐你最好看了,和我一样好看。”

“你这是换着方法夸你自己吧......”沈采薇的声音也小了下去,轻松惬意的把头靠在枕头上。

沈采蘅像是默认了,傻傻的笑了笑,口里呼出的气都是热热的。

沈采薇被她的笑声引得,也情不自禁的伸手捂住自己发热发红的面颊微笑起来。她想:我果然还是喜欢弹琴的,也高兴有人能听我弹琴。多美啊,多好啊。

我这一辈子,都要开开心心的弹琴,开开心心的读书,开开心心的去生活。

她今日兴头上也喝了些酒,一静下来,就觉得整个人晕晕的,脑子里也不知胡思乱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有些迟钝的想到件重要事:过些日子便是女学考试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就这样,她和沈采蘅并排坐在马车上,靠着枕头,微微带了点醉意和期待的向往起了下个月的女学考试。

比起沈采薇这般的期待,已经从女学毕业的郑宝仪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一件事经历了两遍,就没什么意思了。而且,太子的病势越发严重,叫她不得不惶恐,不得不去相信所谓的天命所定。

这一日,她自太子宫中出来,心中郁郁。略一犹豫,还是去了圣人的寝宫。

因太子病重,圣人和官家都心焦如焚,满宫上下无人敢高声说话,都是屏息敛容的模样。入了圣人宫中更是满殿寂然,各个宫人都是谨言慎行的模样。

郑宝仪入了内殿,便见一个中年妇人穿着一件宽松的便服坐在榻上对着她轻轻微笑。那妇人生的并不是很美,但眉宇之间的威仪和雍容却是不容置疑的。仿佛她生来便是要坐在那最高的地方,轻描淡写间决人生死。

那是她的姑姑,大越的皇后。她十五岁与还是太子的皇帝结发,从此同舟共济,恩爱不移。她在时,六宫粉黛无颜色,她一去,天子为之哀痛欲死。郑家满门荣耀皆来自于此。

可惜,这般的恩爱,却还是出了一个萧齐光。郑宝仪缓步上前行礼,那种微妙的心绪一掠而过。

郑家女儿并不少,但也只有郑宝仪最讨圣人喜爱,自小便长在宫里。圣人待她便如待太子和公主一般,即便是这样的时候,见了她也不免露出一丝少见的笑,柔声道:“阿仪......”她招手将她搂到怀里,抚了抚她的头顶,语声微微有些怜爱,“是从二郎那里来的吧?他可是睡下了?”

“嗯,”郑宝仪把头埋在她怀里,嗅着那熟悉的香气,似乎下了一个大决心,好一会儿才道,“姑姑,我前些日子听到件有趣的事,我想和你说一说。”

圣人神色不变,以手为梳替她理了理有些乱了的鬓发,轻而缓的道:“说罢......”

☆、可怜人

郑宝仪深呼吸了一下,缓缓的把自己编好的故事说出来:“我听人说,从前有一户姓黄的人家,家财万贯,夫妻恩爱,旁人来看最是美满不过。但认真论起来,还是有一个缺憾,那就是没有个继承家业的男丁。”

圣人抚着她头顶的手顿了顿。郑宝仪觉得自己头上仿佛悬着一把尖刀,殿中有冷风拂过,毛骨悚然。她不敢耽搁,狠了狠心,干脆直接的把话说下去:“眼见着黄夫人年过三十还未有孕,请了许多医生都说子嗣艰难。不仅家中催逼的急了,黄老爷和黄夫人自己也都急了。毕竟为了这偌大家业两人都呕心沥血,历经艰辛,实在不愿落到他人手里,付之东流。黄夫人想了又想,便想出了个借腹生子的法子,送了个好生养的丫头给黄老爷。果然,过了不久,那丫头便有孕了。黄家上下便等着那孩子出世,去母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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