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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镜(145)+番外

因为京中权贵之家素有榜下捉婿的习惯,一时之间倒是有不少待嫁的姑娘定了亲事,媒婆更是忙得脚不着地。

这时候,京中沈府里面,几个华衣少女正围坐在一起,彼此轻声嬉笑。

坐在当中的少女穿了一件玫瑰粉镶墨绿色边绣忍冬葡萄纹袄子,头上梳了简单的双丫髻,发髻上压着桃花头的红珊瑚簪子,那样的姿容,竟是比桃花还要娇嫩鲜妍。

她不过是十岁上下的年纪,双眸乌黑就像是落了星子,皮肤白嫩如同奶油一般,面颊丰润,颇有些婴儿肥。一眼望去,当真有几分天真无邪、惹人怜爱的模样。

边上一个绿衣少女正托着腮望着那正中的少女,面上含笑,眨眨眼道:“算来算去,还是采苹的年纪最小,还要再等几年呢。”

沈采苹听得这话,不由得低了头,双颊晕红,咬着唇细声道:“阿珍怎么总喜欢拿我说笑?”

另一个穿着湖蓝色衣裳的少女连忙上来开口解围:“你莫理她这讨人厌的。她自己订了亲事,便要寻人说笑。真是羞也不羞......”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刮了刮绿衣少女的鼻子,露出甜甜的笑容,俏生生的。

这回却是轮到梁珍面红了,她自撑着一口气,转开话题问沈采苹:“听说你家前头今日来了客人?我适才出门的时候还见着你娘让人把珍藏的佳酿送过去。”

沈采苹细细想了想,才点头道:“嗯,我娘和我说过,是李七爷来了。他和我父亲是同年,虽然平日里不曾往来,但难得上门作客,看在李家的面上也要好好招待呢。”

听到“李七爷”三个字,边上的两个少女的眼睛都亮了,梁珍更是大胆的伸手去拉沈采苹的袖子:“咱们去瞧瞧呗?听说当年京城里有句话‘不识李郎之才者,无目者也。不知李郎之美者,非人者也’,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个活的传奇呢。你就让我开开眼?”

沈采苹乖巧惯了,甚少做这样的出格事,犹豫了一下便又抬眼去瞧另一个少女,问她道:“习珠你也要去吗?”

叶习珠双眉弯弯,细长白皙的手指在自己面上的酒窝戳了戳,干脆的应道:“难得的机会,就去瞧瞧呗。”

沈采苹这才起了身,又叫了丫头来问前面的情况,然后拉了两个朋友的手往后园那边走:“我爹他们现在在湖心亭喝酒说话呢,咱们绕路去湖边的小楼,虽远了一点儿但是有‘千里眼’呢,只是瞧瞧就很够了。”

梁珍和叶习珠都是兴趣满满的模样,也不耽搁,一路拉着沈采苹的手去了湖边的小楼。

那楼并不是不高,本是书楼,只是离书房有些远了,倒是少有人去。

沈采苹取了‘千里眼’先递给了兴致最好的梁珍,自己则是随手从边上的书架上捡了一本书卷来,慢条斯理的翻看起来。

梁珍看了好一会儿,有些呆呆的,许久才恋恋不舍的把‘千里眼’递给叶习珠,转头对着看书的沈采苹道:“说你是呆子,你怎么就真成书呆子了?快来瞧瞧,要不然你日后必是要后悔的。”

沈采苹听了这话只觉好笑,正好看完一页书,便放下书卷,上来接了叶习珠的班也往亭中看了几眼。她看的时候,正好瞧见李从渊背对着她,在和父亲沈承宇说话。两人正从亭中走出来,一前一后的走在竹桥上,一人是蓝色襕衫,一人是莲青色直裰,倒是好辨认的很。

只是李从渊此时正好在和沈承宇说话,沈承宇微微侧着身。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沈承宇仿佛低着头往湖面上看,然后,也不知怎地就跌了下去。

虽然沈承宇乃是松江人,水性好得很,但是他一掉进湖里,那些候着的仆人便站不住的跳进水里去救人,场面一时之间慌乱起来。

沈采苹见着父亲落了水,本也是惊慌得很,正要放下手中的‘千里眼’,却见一直背着自己的李从渊忽然转过身来。他大约是忍笑忍的辛苦,背过了人,便露出了一点真切的笑意,眉目舒展。

那满湖春/色,无限美好,竟也及不上他微微一笑。

沈采苹只觉得面上一热,手心滚烫的很,手上一滑动,‘千里眼’就掉到了地上。

梁珍和叶习珠连忙上前问她:“怎么了?”

沈采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我爹爹掉到水里了。”到了这时候,她自是不好再留在楼里,只是道,“我要去瞧瞧我爹,你们两个......”

虽然知道沈承宇水性好,不会有事,但作女儿的既然见着了,总是要去瞧瞧才放心。

梁珍和叶习珠也知道沈采苹这一去大约要很久,想着时候也不早了,干脆摆摆手道:“算啦,咱们下次在聚吧,我们先回去了。”

沈采苹自是十分歉疚,亲自送了她们下楼,这才匆匆赶着去瞧自己落水的爹。

沈承宇当然没大事的,从水上起来后就去了湖边的厢房换衣裳。只是沈采苹赶去的时候,李从渊已经忍着笑告辞离开了。

严氏亦是从后院里头匆匆赶来,亲自服侍着沈承宇换了干衣裳,一边拿着帕子替他拧湿发,一边嗔道:“老爷怎么这样不小心?好险是在家里,一众的人都在。这要是在外边,真是出了事,我和四娘可怎么办?”

坐在边上的沈采苹被点了名,这才回神过来接口道:“爹爹往日里常叫我小心,自己也要小心才是。”

沈承宇对着这个自小长在自己膝下的幼女确有几分真心疼爱,见着她这般忧心模样,不由安慰道:“就是脚滑,一时没注意......”他这时候也是一肚子的火,一想起李从渊和他说起那门亲事时候的那些话和模样,很是咬了咬牙才把那火气咽了下来,冷声道,“每回我见着李七,就没好事!”

沈采苹听到“李七”二字,很想再问几句情况,犹豫了一下还是安静的坐在了一边。

倒是严氏,放下半湿了的帕子,递了杯茶温热的茶水给沈承宇,细心问他:“你和李七爷也有多年没联系了,怎地这回又说起话来了?”

沈承宇抿了口茶,只觉得茶水苦的都要咽不下了,半响无语。

他这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李从渊。这人和他一样出身世家,偏偏容貌才干样样都胜过了他。当年金殿之上,他就那样轻描淡写的夺走了沈承宇想了很久的状元头衔。本来,沈承宇也心服了——这世上总有些人天赋卓绝,乃是天生的天才,不服不行。可是,回头再看,他恨得牙痒的天才却全然不把这天赋当一回事,做了几年官,就辞官去学医混日子了。

对沈承宇来说,这简直就像是有人把你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东西扔在地上踩,怎能不恨?再后来,李从渊写信暗讽他辜负结发之妻,他被人戳着了心虚处更是大怒,两边就彻底绝交了。

这一回,沈承宇接到了李从渊上门拜见的帖子,心里很是扬了口气,得意得很:李从渊糟蹋那大好天赋,混了这么多年的日子,现今也不过如此。倒是他,官拜吏部侍郎,再进一步,说不得就登阁拜相了。这么多年下来,转头一看,好似当年的境况掉个了头。沈承宇自我感觉良好,心里暗暗揣测李从渊是来求和的。所以,他故意摆足了架子,才见了李从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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