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骆氏女(55)+番外

相宜紧跟上前:“多谢老夫人指点。”

“宝柱,你便帮着你祖父给那边的花树培土施肥,我与相宜到那边亭子里头坐着说说话。”杨老夫人拉住相宜的手,她的手掌心很热,似乎有什么东西炙着相宜的心一般,忽然间眼泪珠子就掉了下来。

“哟,怎么忽然就伤心了?”杨老夫人拉着相宜的手,让她坐到了自己身边,笑微微道:“好好儿的一张脸,淌着眼泪就不好看了!骆大小姐,我告诉你,这世上眼泪是顶顶没用的东西,一个人只会哭,不想着去改变现状,就是将眼睛哭瞎,也还是活得一样不顺心。”

相宜擦了擦眼泪,小声道:“我不是因为自己活得不顺畅哭了,我只是觉得好暖心,我祖母从未与我说过这些话,听着忽然间眼前都光亮了一般。”

“小嘴儿甜的。”杨老夫人笑着拍了拍相宜的手:“你说,最近有什么不如意的?”

相宜今日来见杨老夫人,有两桩事情想求她。第一桩,就是希望杨老夫人能派几个身强力壮的护院,能让翠芝顺顺当当的出嫁。第二桩事情,却是想问问杨老夫人,怎么样才能将母亲的嫁妆拿回来。

骆老夫人只有两年好活了,在这两年里,她一定要将母亲的嫁妆全拿到手中,一来是不让母亲的东西流落到旁人手中,给自己留个念想,另外自己也能有些东西旁身,总比手里空空要强——到现在,她手里一共就三两银子,想做点什么事情都不成。

“老夫人,我的贴身丫鬟翠芝寻了个情投意合的人,二月初二要出嫁了,可我的继母却给执意要她嫁一个混帐人。我知道她想要在二月初二那日派人抢亲,不愿看着自己的丫鬟掉进火坑而不得出来,所以特地来求助杨老夫人,希望杨老夫人能给我出个主意。”相宜满怀盼望的看着杨老夫人,与其说是要她给自己出个主意,不如就是在请她出马将这事儿摆平了——只要杨老夫人肯出面,还有做不成的事情?

杨老夫人脸色有些不快:“你那继母实在狠毒,竟然还能起这样的心思!你难道没有跟你祖母说去?”

“我这些日子都将我那丫鬟放在祖母院子里,这才避免了不测,可明日出阁,我祖母定然不会派人跟着出去,只不过是个丫鬟罢了,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我每次听宝柱表哥说起他的祖母,都直赞热情、和气、为人体贴,相宜想了又想,实在找不到帮手,这才斗胆过来求杨老夫人帮忙的。”

“只不过是件小事情罢了。”杨老夫人笑了笑:“骆大小姐,你只管放心,到时候我派几个身手好的护院去送你那丫鬟出嫁便是。”

☆、34

微风轻轻吹拂,将杨老夫人簪子上的流苏吹得簌簌的动了起来,清脆的响声随风送了过来,与园中的鸟鸣混在一处,很是爽心。

杨老夫人的眼睛望着正前方,一字一句道:“我这一辈子,最痛恨的便是那些心肠歹毒,暗地里弄鬼的人,最最见不得是弱小者被人欺负。骆大小姐,你且不用着急,我会保证的丫鬟顺顺当当的嫁人。”

相宜感激不已,挨着杨老夫人坐着,百感交集,若杨老夫人是自己的祖母,那又该有多好,只可惜自己的祖母骆老夫人总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神色,仿佛别人欠了她好几千两银子一般,自己与她说话都须得小心翼翼。

“杨老夫人,相宜还有个问题想请教。”母亲的嫁妆,自己无论如何要查清楚,可究竟该怎么查,她却是一头雾水。相宜想来想去,杨老夫人见多识广,能给她指点一二便好。

“你母亲是华阳钱家的?”杨老夫人皱了皱眉头:“钱家哪一支的?”

“莫非杨老夫人还识得相宜母亲?”相宜心中一喜,没想到竟然是故人。

杨老夫人摇了摇头:“那倒不认识,只是我女儿的妯娌,却也是出身华阳钱家。”

华阳钱家乃是大族,这么多年层层的分了下来,主支这边还算旺盛,只是旁支弱支就渐渐式微,有些过得连平头百姓都不如,只能勉强靠着族里的救济才能过得下日子。若相宜的母亲出身主支,那便定然田庄铺子什么的都会有,少不得的,要是从旁支里头出来的,那可说不定了。

“我母亲嫁到骆府,带了两个妈妈,四个贴身丫鬟,还有几房陪嫁。”相宜有些紧张,殷殷的望着杨老夫人:“总不至于是那家无寸土的弱支罢?”

杨老夫人沉吟了一声:“这样看起来,倒不算是个穷的。这样罢,你将你母亲的名讳告诉我,我让曼娘托她那妯娌去查查,但我也不能保证能查到,毕竟嫁妆是桩私密事儿,肯定不会全部告诉旁人听的,就算问得再仔细,最多也能问到嫁妆挑子上放着的东西,至于压箱钱那些,你要去问问你外祖母身边的老人才行了。”

相宜垂眸,脸色为难:“我去求过了祖母,她不让我回华阳,说路途颠簸,我身子受不住,还说我外祖那边的人都是不好的,叫我不要回去。”

“你都快七岁了,都没有回过外祖家?”杨老夫人也颇觉诧异,扬眉看了相宜一眼:“你外祖家也没有来人认过亲?”

相宜心中一酸,摇了摇头:“没有,我外祖母过世,外祖父新娶了一房续弦,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我,听说我那几个舅舅,似乎也是不好的……”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杨老夫人想了想,重重点了点头:“这里头,肯定有什么名堂。”

“有名堂?”相宜一惊,顷刻间便想起母亲死后,管着箱笼的周妈妈不久以后也过世了的事情,还有那几个被判流放的丫鬟婆子,这里边似乎真有些古怪,相宜仿佛走到了一间四面都是墙的屋子,想要出去,却寻不到那扇门。

“肯定有名堂。”杨老夫人怜悯的看了相宜一眼,意味深长道:“你必须时时留心,只怕是你那祖母,也不是你的靠山呢。”

相宜出了一身汗,仔细想着骆老夫人的那张脸,眉毛垂垂,嘴角有两道深深皱纹,似乎要将她的嘴拉下去一般。有好几次,相宜给骆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见她眯眼睛的那瞬间,似乎有精光从眼角漏出,颇有深意。

原以为她是在估量自己的价值,可现在一想,或者她正在一步步的算计。

前世,骆老夫人死后,骆府分了家,骆家三房忽然间便过上了好日子,买车买奴,骆三奶奶穿金戴银的,富贵荣华,她有事没事的还往骆氏大房过来,得意至极,仿佛想要跟骆大奶奶比上一比。而且骆三老爷出了一大笔银子捐了官,后来因着机缘好,又补了外任,骆氏三房从此风生水起。

莫非……骆老夫人将她母亲的嫁妆昧下,贴补了她最心疼的小儿子?相宜的额角细细密密的出了一层汗,心中如有千万只蚂蚁正在啃食,酸软不堪。这个想法忽然就在她心底里扎了根,就如一枝发芽的藤蔓,迅速的蔓延开来,将她紧紧的缠绕住,没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上一篇:陆小琬行商手札 下一篇:美人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