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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氏女(344)+番外

方嫂与连翘两人开始着手给相宜收拾东西,连翘摊开一张大毯子,将相宜的四时衣裳每样捡了几件放进去,却被方嫂又拿了出来:“不用这么多,带一件换洗衣裳就是,姑娘带着银子,什么东西没得买?要逃跑就得精简些,少带东西。”

连翘想了想也是,赶紧将衣裳拿出来,抱了梳妆匣子过来:“我给姑娘捡几件首饰,路上万一不够用,首饰也可以拿了去当银子。”

“姑娘,我陪你一道走?”方嫂拎了个小包袱过来:“连翘有护亲的队伍,少我一个也不少,看不出来。”

“方嫂,你还是陪着连翘罢。”相宜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见方嫂伶伶俐俐收拾起来,身上穿着一套藏青色的衣裤,头上盘了一个发髻,干净利落。

“不,我得跟着姑娘,万一路上有什么事情,我还能护着你。”

“就是就是,到时候我出京城的时候,有不少人陪着吶,谁又敢来动我这永宁公主的车辇?倒是姑娘你,不让人放心!”连翘拉住相宜的手,依依不舍:“还是方嫂跟着你走罢。”

“也好。”相宜想到前世杭州码头的那一幕,心里想着,有了方嫂,自己与嘉懋这一路便更稳妥些了,点了点头:“那咱们一道走。”

“方嫂!”忽然间院子里有匆匆的脚步声,响亮的叫喊声在着寂静的空夜里似乎有着幽幽的回响:“老夫人找你有事情!”

屋子里三个人都变了脸色,面面相觑。

“方嫂!”相宜有几分难过,难道她与嘉懋出逃的事情,杨老夫人就得了信儿?她这院子里有人在听壁角?

“姑娘,我去去就来。”方嫂用手按了按相宜的肩膀:“你别着急。”

方嫂果然只是去去就来,回来的时候,手里托着一尊小小的金佛,脸上带着笑容:“姑娘,原来是为了连翘嫁妆的事情。老夫人给连翘在大相国寺请了一尊金佛过来,要她带着去北狄呢。”

连翘扑到方嫂面前,睁大眼睛看了看那尊金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夫人竟然帮我去请金佛了?”

“可不是?”方嫂将金佛往连翘手里一送:“你赶紧去收好,这可是老夫人的一片心意。”

她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相宜,脸上露出了笑容。

☆、107

夜色沉沉,万籁俱寂,可在这悄无声息的春夜,有一间屋子里却依旧有着模糊的灯光,细细的交谈声不时响起,断断续续,就是将耳朵贴在窗户上,也听不清里边说的是什么。

“曼娘,我却是不赞同你的法子。”一灯如豆,杨老夫人端坐在灯下,容色缓和:“你试图着用母子情来捆住嘉懋,这是个笨法子。你又不去会时时刻刻在他面前出现,你离开,他心中想的还是相宜。”

容大奶奶坐在那里,默不作声,今日嘉懋气冲冲拉着相宜要走,她假装晕眩,这才拦住了他,嘉懋送她回到园子里,陪着她说了好一阵子话,她抓住嘉懋的手,请他所为容家着想,不要意气用事,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脸色惨白得像一块在水中浸久了的浮木,让她委实有些担心。

“我早就与你说过相宜的好处,你只是不愿相信,心里总是惦记着那出身,议亲的时候,固然要考量出身,可出身却不是唯一的条件,你母亲我,当年也是自请出族的,若是考量出身,那你父亲也不会娶我了。”杨老夫人看了一眼容大奶奶,声音里渐渐带了几分严厉:“为何你嫁去江陵容家以后,看事情都跟他们一样,小家子气得厉害?你现在应当考量的,难道不是嘉懋的感受与相宜的好处?”

“我……”容大奶奶欲言又止,好半日才挤出一句来:“我瞧着骆小姐未必也是真心喜欢嘉懋的,她定然是看上了嘉懋的身世,总想找个好人家,仗着嘉懋喜欢她,便肆无忌惮起来,我晕倒的时候,她可都没凑上来看一眼,竟然就自顾自的走了。”

“她走,还不是不想让嘉懋为难?曼娘,你怎么就这般执拗?你在娘家做闺女的时候,可是聪明伶俐得很,年纪大了,反倒是纠缠了。一个家庭要和和睦睦,就必须互相谅解,根本就不想去了解对方是什么人,只顾着按自己心中的想法去看旁人,怎么才能和睦?相宜是定然要嫁给嘉懋的……”

“母亲!”容大奶奶惊呼出声:“皇后娘娘已经下了懿旨。”

“下了懿旨又如何?我想出手帮她们,皇后娘娘的懿旨在我眼里,还算不得什么。”杨老夫人淡淡一笑:“我之所以没有让皇上将皇后娘娘的懿旨收回来,就是想让你好好看看相宜,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配得上嘉懋,是否能让你不再对她有偏见。”

容大奶奶抿嘴坐在那里,一只手抓着衣裳前襟,好一阵子功夫才慢慢松开:“曼娘听母亲的安排,先看看这位骆小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老夫人!”门外响起极为细小的声音:“看园子的婆子说,骆小姐与方嫂出了雨花阁,往园子西边去了。”

杨老夫人声音稍微大了些:“盯紧些,让护院们跟过去,等会便将他们两人带回来。”

容大奶奶有些好奇:“骆小姐与方嫂逃跑了?难道是不想让嘉懋为难,竟然自己退出了不成?这样看起来,倒是个不错的,宁可舍了自己,也要成全了嘉懋。”

杨老夫人笑了笑:“我说带回来的两人,指的可是嘉懋与相宜。”

“什么?”容大奶奶脸色一变,急急忙忙的站了起来:“嘉懋……要与骆小姐私奔?怎么可以?我这就去喊住他们!”

“曼娘,你且坐下,着急什么?我不是让你慢慢看着,怎么就这般沉不住气?我还会让嘉懋相宜他们吃多少苦不成?”杨老夫人一板脸:“你快些坐下,就当不知道这一回事!”

容大奶奶站在那里,眼睛望了望窗户,雕花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看不到外边的情形,花影倒映在地上,黑色的一片,已经分不出是什么花。她的手指不安的攥住衣袖里子,用力擦了擦,沙沙作响。

月夜沉寂,乌蓝的天空里有一轮玉盘般的明月,如水的月光照着青石小径上的桃花花瓣,花瓣上泛出点点银光,恰似离人泪。

花园的墙壁那边,立着一个人,身影修长,背着一个包袱。

“嘉懋!”相宜急急忙忙的走了过去,远远见着他在,这才放了心,她生怕走到这里见不到他,那才真是一种悲哀。

嘉懋笑了起来:“相宜,你总算来了,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一阵子。”

方嫂带着相宜从墙头跃过,从墙那边甩过一条绳子,嘉懋借着那绳子的力气爬过院墙,三人会合到了一处,赶忙一路小跑朝前边奔了过去。

院墙旁边的树上探出了几个人头来:“表少爷真走了,咱们快些跟上去。”

京城此时的街道已经冷清,没有什么人在外边走动,三个人的脚步声在这冷清的月色里格外响亮,一步又一步,似乎踏在心头一样,有着沉重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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