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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氏女(298)+番外

以骆相钰的心性,她怎么会甘居人下——尤其是给她来做丫鬟?

“方嫂,看严点她,连翘,多去试探试探。”既然方嫂提出这个疑问,自己也不能轻视,毕竟小心行得万年船,一切谨慎些总没错:“连翘,你没事就多逗弄她说话,虽说她被拐离广陵有七八年,有些乡音肯定还会在,总会存着几个字咬着广陵的音,若是她有意藏了口音……”相宜想了想,笑了起来:“你去问问那紫萧,看她平常说的什么话,她们原先是伙伴,总没有那么早就设防的。”

连翘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相宜叹了一口气,若那黄莺真是骆相钰,这可真是世事难料,兜兜转转,骆大奶奶的女儿,以前总是嘲笑着喊自己扫把星的二妹妹,竟然成了自己的丫鬟。她站起身来,推开门往外边瞧了瞧,一线弯弯的上弦月已经升起在夜空,这西北的夜幕比京城的要深得多,乌蓝乌蓝的一片,衬着那淡黄色的月光,显得格外的沉寂。月亮旁边有几颗星子,不住的在眨着眼睛,似那将睡未睡的游子,虽欲沉沉睡去,可却惦记着千里之外的故乡,眼睛一睁一合。

一阵寒风刮了过来,细细的沙子扬了起来,眼前顿时灰了一片,相宜赶紧闭上了眼睛,等着风过了以后,再睁开眼,却见身边有一道影子,颀长而显得有几分清瘦。

“嘉懋,你想要吓我么,走得这般轻。”相宜朝嘉懋瞪了瞪眼,鼓起了腮帮子,竟然显得调皮了起来。她才这般一做,忽然又有些懊悔,自己是跟林茂蓉来了一趟西北,就学会她这调皮劲儿了,一点也不端庄。

“相宜,你这般鼓着腮甚是好看。”嘉懋笑微微的看着她:“以后多朝我做做这模样,我喜欢瞧。”

“你……”相宜顷刻间无语,默默将头扭转过去,看着楼下的庭院。

院子周围有几棵树,树下是黑压压的一团影子,寒风过来,树枝不住的摇曳,那树影也晃动起来。这几棵树已经没了树叶,地上的影子就如一把把宝剑,纵横交错着。

院子门口忽然出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小巧纤细,手里提着一个包裹,另外一个是男子,身材高大,走起路来步子很快。

这是那个黄莺回来了?相宜的眉头微微一皱。

☆、95

“姑娘安好。”黄莺半弯着腰,向相宜行了一个礼,她的声音没了在玉楼春里的娇媚,忽然间沉了几分,还带着略略的嘶哑,让相宜猛的一愣,莫非自己原先都听错了不成,如何这声音就变成这样了。

“你以后便跟着连翘做事,看她怎么教你罢。我其实已经够了人手,若不是你坚持说要来伺候我,我还真没兴趣多添一个丫鬟。”相宜朝黄莺摆了摆手:“你且抬头让我瞧瞧,方嫂与连翘都说你生得好模样,我却还没看清楚呢。”

黄莺犹犹豫豫得抬起了头,可却又将脸孔微微转了一半,相宜就只能见到半张脸。

若是方嫂不说,她还真没觉得这黄莺跟自己长得像,可是方嫂这么说了,相宜仔细打量了黄莺一番,也觉得那鼻子嘴巴有些像自己。她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道:“黄莺,你还真是生得风流模样,以后我定然是不能带你出去的了,大户人家用丫鬟,谁能带那种水灵得几乎要压过自己主子的?若是丫鬟抢了主子的风头,这位主子以后便给了旁人嘲笑的话柄儿了。”

“姑娘是在取笑黄莺么?”黄莺哑着声音说了一句:“黄莺以后一定会跟着连翘姐姐好好学的。”

“行,你知道就好,今儿天色晚了,你且自己去歇息罢,你就跟方嫂一间屋子罢,连翘在我屋子上夜。”相宜挥了挥手:“方嫂,你带她去房间。”

“我也可以伺候姑娘上夜。”黄莺说得急切:“我一定要好好伺候姑娘。”

“现儿还用不着,你先下去歇息。”相宜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以后还有得是表忠心的时候哪。”

黄莺讪讪的“哦”了一声,这才转身跟着方嫂往外走。才这一转背,她的脑袋就高高的抬了起来,完全不似方才这种低眉顺眼的模样,走起路来不断扭着身子,一双手也显得格外不安分,在两侧不住的晃动,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

方嫂走得快,两步跨出了门,回头见着黄莺走得慢慢悠悠,有些不耐烦,指着旁边的房间道:“咱们俩的房间就在这里,你走快些!”

“妈妈,我脚程慢,你莫要催我,若你有急事要去做,那你便去,我自己过去整理自己的铺盖。”黄莺轻轻的笑了起来:“劳烦妈妈带路了。”

方嫂瞥了她一眼,一步就跨进了房间里边,黄莺在门口略略停了下,回头望了一眼房间里边,油灯虽然挑得很是明亮,可她依然看不清那桌子旁边相宜的脸,只能见着她身上穿着的衣裳。

白色的狐裘,露出里边紫色的织锦衣裳,还闪着莹莹的光,想来是绣了银线。黄莺的嘴角拉了拉,显得格外不高兴,她恨恨的盯着看了几眼,这才转过身去,却见着前边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男子。

黄莺愣了愣,握紧了自己的包裹,这才慢慢的朝前边走了过去。经过自己房门时,她迅速的往前边溜了两步,就走到了走廊那边,飞快的奔到了那年轻男子面前,无比娇媚的低声喊了一句:“容大少爷。”

嘉懋转过脸来看了黄莺一眼:“你是谁?”

黄莺有几分委屈,咬着嘴唇道:“我是骆小姐方才买下的丫鬟,名唤黄莺。”

“哦。”嘉懋容色淡淡:“那你不该去伺候着你们家姑娘?跑到这里来作甚?”

“黄莺,黄莺!怎么还没进来?”房间里头响起了方嫂的喊叫声,黄莺听了身子一抖,朝嘉懋行了一礼,露出一段凝脂般的脖颈来,被淡黄的月色映着,似乎有柔柔的光辉:“容大少爷,以后要做什么事情,只管找我……”

“你该自称奴婢。”嘉懋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抬头看着那乌蓝的天空:“既然要给骆小姐做丫鬟,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后自称奴婢,切忌莫要再弄错了。”

“容大少爷……”黄莺声音颤抖,眼中盈盈有泪:“我是……”

“黄莺,还不快些进来,休得打扰了容大少爷!”方嫂在房间里等得有些不耐烦,大步走了出来,拖着黄莺就往房间里走:“果然是花楼里出来的,见着男人就走不动了?以后你少到我们家姑娘面前凑,免得带坏了她!”

黄莺的眼泪唰唰的流了出来,她转头恋恋不舍的望着嘉懋,实在还想跟他去说上几句话,却又禁不住方嫂的大力气,只能跌跌撞撞跟着进了房间。

方嫂拖着黄莺的手,一直将她拖到靠墙里边的床上才放开,黄莺一屁股跌坐到了床上,只觉得那床硬梆梆的,硌着屁股痛。她站起身来揉了揉,一边委委屈屈的望着方嫂:“嫂子,下回轻些,手腕都红了。”

“现在你来是做粗活的,别老是拿着自己当细皮嫩肉的小姐看待。万花楼好好的养着你,是怕坏了你这身皮肉,到时候卖不出好价钱,可你现儿既然已经跟了我们家姑娘,就该有做粗活准备。”方嫂瞧着黄莺那泪光莹莹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黄莺,也不是我说你,做丫鬟就该有做丫鬟的样子,我们家姑娘心地好,只要你肯干活,不想些歪门邪道,她自然以后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你这一辈子就有盼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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