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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氏女(20)+番外

前堂里很是清冷,离卯正时分还早,只有相宜一个人坐在里边,旁边站着刘妈妈与翠芝,见着骆老夫人走出来,相宜赶紧起身行礼:“祖母安好。”

骆老夫人笑眯眯的看了相宜一眼:“宜丫头今日怎么起得这般早了?”

相宜低着头,声音很小,但是依旧让骆老夫人听得清楚:“相宜以前糊涂得紧,多亏祖母没有跟相宜计较,这才随着相宜这般放诞无礼,昨日想着,实在是汗颜。相宜从今日起,晨昏定省,绝不会迟到,要好好的孝敬着祖母。”

听了这话,骆老夫人点了点头,相宜这话说得还是让她觉得心里头舒服,她望了一眼低头站在面前的相宜,笑眯眯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宜丫头,以前的事儿就别记在心里头,以后守礼便是。”

相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抽泣着说道:“多谢祖母宽宏大量不计较,相宜实在心中有愧,今后一定会做好。”

骆老夫人笑着将相宜搀扶了起来,一幅祖孙和睦的画面。

不多时,管事婆子们都过来了,骆老夫人在中间座位上坐了下来,开始发对牌,听管事婆子们报告今日要做的事情,相宜静静的坐在旁边听着,心里模模糊糊也有了些概念,每日府里要开支多少粮米银钱,听着实在是一笔不少的数目。

骆府虽然败落,可架子却依旧还在,外边瞧着骆府还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可殊不知里边却早就亏空。相宜记得前世分家的时候,骆大奶奶翻箱倒柜,也没找着骆老夫人的私房钱,气得直摔账簿子,只说自己吃亏了,骆府上下都是靠着她在养活。

或许骆大奶奶发牢骚也有她的理由,毕竟没有谁会愿意自己白白的养着一大帮子人,刚刚进府是为了博骆老夫人欢喜,可日子久了,心里头怎么会服气。相宜坐在那里听着骆老夫人与那些管事娘子对账,眼睛瞥见从门口走进来的几个人人,心里不由得有几分惆怅,毕竟还是要有银子,有银子旁身,旁人都不敢小觑于你,做起事情来便会肆无忌惮些。她望了望进来的骆二奶奶与骆三奶奶,有几分好奇,不知道她们两人是如何安之若素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的。

骆二奶奶与骆三奶奶身量差不多高,站到一处两人的面盘子有些相仿,竟如姐妹一般。一个穿着水蓝色的苏锦棉袄,外边搭了一件深蓝色的羽纱披风,另外一个是一身暗红,穿得也不显寒酸。

骆二奶奶出身小官吏之家,出阁的时候只带了几千两银子的压箱钱,她将那银子拿在自己手里攥得紧紧的,根本就没有想拿出来的意思,成亲那日骆老夫人见着她带过来的嫁妆,只不过稀稀拉拉的十几抬,全是些不值钱的家什,首饰也只有四套不贵重的头面,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

骆老夫人给了骆二奶奶娘家一万两银子做聘礼,可没想到嫁妆不过最多一千两就打发了,几千两压箱钱还死抠着不拿出来,想想那大方的大儿媳,骆老夫人的心眼自然便偏了几分。

骆三老爷是骆老夫人最最心疼的,所以在他的亲事上也是精挑细选,可没想到她给骆三老爷挑的,骆三老爷一个也看不上,却只是坚持着要娶书院里头夫子的女儿。骆老夫人与儿子拗了好一段时间,可始终没有拗过他,最终还是让他如愿以偿。

骆老夫人本来只打算给五千两银子的聘礼,可经不住骆三老爷一个劲嘀咕,怎么能与二哥不一样,结果倒好,一万两银子过去,回了几抬嫁妆,压箱银子她到现在都没有打听出来究竟是多少,只听着余妈妈道,可能不多,瞧着那袋子里只有几个银锭子的样儿。

相宜望着现在穿金戴银的两位婶娘,心里头不住想着,也难怪骆大奶奶心里头不舒服,遇着这样的事情,凭谁心里都不会爽快。

☆、老夫人前堂议事

前堂里的管事婆子们陆陆续续的退了出去,这边请安的人已经都到齐了,众人见着相宜端端正正坐在那里,不由得都有些疑惑。

骆大奶奶今日来得晚,进来便向骆老夫人赔不是:“母亲,媳妇昨日睡得晚些,今日起晚了,还请母亲见谅。”一边说着,一边抬头望向骆老夫人,眼睛里透出些怨恨来。

这府里头处处有骆老夫人的眼线,一丁点风吹草动都别想藏着掖着,昨日里骆大奶奶与老大姥爷吵架的事情,早就传到了骆老夫人耳朵里边,听说还是为了让那容大少爷过府来赔礼的事情。骆大老爷怒斥骆大奶奶糊涂蠢笨,他的前程全部被骆大奶奶给耽搁了,骆大奶奶却是不服气,说骆大老爷也就这点本事,只会靠着巴结亲戚,如何能得提升!

骆大老爷最听不得旁人说他不好,一时气恼,举手便打了骆大奶奶两下,这下子便如捅了马蜂窝一般,骆大奶奶撒泼放赖,捉住骆大老爷又打又咬,将骆大老爷的脸皮抓住了一条血痕。

两人吵架以后,骆大老爷气得去了陈姨娘那边,将骆大奶奶丢在了屋子里,气得她哭了大半夜才睡下,今日便起得晚了。走到前堂一看,众人都已经来了,就连自己那个眼中钉都已经端坐在椅子上头了,这才惊觉误了请安的时辰。

骆老夫人见着她一脸没精打采,眼睛有几分红肿,心里头也怜惜她:“老大媳妇,你先坐着,身子不好便多睡一阵子,别逞强起来。”这老大媳妇可是骆府的财神菩萨,自己便再是长辈,看在银子份上,对她总要和气着些。

当年骆大奶奶想嫁入骆家,见着亲家开出来的嫁妆单子,她一点也不心动,嫁妆再多也是媳妇的,跟骆府没半点干系,她才不会要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媳妇进来。亲家有几分着急,追问着要她开条件,骆老夫人说:“这三十间铺子里边要拨十多家出来给我来掌管,媳妇不得过问这十多间铺子,若是答应这个条件,那便赶紧选日子成亲。”

骆大奶奶的父亲听了勃然大怒:“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难道是要我给她送十几只生蛋的母鸡去不成?”

骆大奶奶的母亲抹着眼泪道:“蛋给他们也罢,反正那鸡还是在的,咱们的女儿年纪大了,肚子里头还揣着骆家的种,可禁不得拖日子。”

就这样,骆大奶奶披着红盖头嫁进了骆府,成亲第二日新妇敬茶的时候,便依着那约定,主动交出了十多间铺面,从此骆老夫人对于这个媳妇高看了一眼,很是喜欢她。

“多谢母亲体恤。”骆大奶奶慢慢的捱到了左首坐着,心里好一阵不舒坦,抬眼望见对面坐着的相宜,那股愤恨便更是涌上了心头。

她竟然还穿着那哆罗呢斗篷,莫非是故意的不成?她咬了咬牙,手指甲深深的抠进了椅子的缝隙里边,等着请安散了,自己非要将她那件斗篷夺过来不可。虽然自己的珲儿不缺这件斗篷,她只是一味的看不过眼——她如何能穿这般金贵的东西?她不该是穿得寒酸,比她的钰儿珲儿要差上一大截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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