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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里红(15)+番外

“伯祖母,那日你叫我将外边的通告揭去,我便马上叫丫鬟去揭了,你又问我什么时候让骆记到我们府里来,我说六月初一,这不是样样照着伯祖母的吩咐去做了?”

“原来你弄差了我的意思,我是说让骆记上门来量身裁衣裳,怎么你便理解成了让他们一起来竞价?原还夸你机灵,原来是个糊涂的。”郑老夫人看了看郑香盈,见她穿着一件樱桃红的对襟衣裳,下边系着银灰色洒蝴蝶纹的裙子,站在那里亭亭而立,长得粉雕玉琢,不由心中有些嫉妒,二房现在几个没出阁的孙女,还没有一个长得这般聪秀的呢。

“伯祖母,你是当家的老手了,香盈有事情想请教下,现儿有两件衣裳,质量差不多,一件要价十两,一件要价十五两,伯祖母会选哪一件?”没等郑老夫人答话,郑香盈便眉开眼笑道:“自然是十两银子的那件对不对?”

郑老夫人一愣,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今日香盈请了荥阳城里边几家成衣铺子来竞价,哪一家的货物最好价格最实惠,香盈便选哪一家。伯祖母方才问为什么将这季的衣裳交给沈氏去做,这是当场竞价的结果,按照各家铺子送过来的价目表,香盈挑选了价格最合适的。”郑香盈站在那里只是笑:“这骆记与沈氏价格相差有些大,香盈以为自然要选最有利的那家,伯祖母认为呢?”

郑老夫人讪讪的笑了笑,只是心里头恨得牙痒痒的:“你说的倒也不错。”这七房的姑娘实在太精明了,竟然拿了这话来反问她,让她也不好说她的不是。坐着想了想,郑老夫人将脸色放缓和了些:“也是我起先没和你说清楚,这样罢,今年夏季的衣裳就让沈氏成衣铺子裁了,可秋季冬季的照样让骆记来接手罢。”

自己开了口,这黄毛丫头也该顾着自己的面子罢?郑老夫人笑微微的看着香盈,就等着她点头应承下来。不想郑香盈将一双手伸了出来,扯着衣袖递到郑老夫人面前:“二伯祖母,你瞧瞧这衣裳,正是骆记做的。”她拉了拉衣袖接缝的地方,就见那衣袖竟然便开了几分:“这针脚功夫竟然如此粗劣,叫我怎么穿得出去?万一到外头赴宴衣裳坏了,岂不是丢了咱们郑家的脸?”

这时小翠捧着茶盏过来送到郑老夫人桌子旁边:“水刚刚才滚,茶来晚了些,还望老夫人见谅。”手正准备收回来,郑香盈指着小翠的腋下道:“小翠,你怎么衣裳不整的出来了?瞧你胳肢窝下边,都开了个大口子!”

小翠脸色一变,伸手摸到了腋下,朝郑老夫人和香盈行了一礼:“这骆记的衣裳真是越做越差了,奴婢先去换件衣裳再出来。”

“伯祖母,不是侄孙女不想要骆记来做衣裳,您也自己瞧见了这骆记的手艺,着实不怎么样。伯祖母德高望重,又急公好义,一心为我们七房着想,可是这骆记却实在是扶不上墙的稀泥,哪里值得伯祖母这样去帮他们?”郑香盈停了停,望着郑老夫人笑了笑:“伯祖母若是关怀过分了,少不得有人在背地里头会议论,还以为这铺子是您开的呢,香盈也是为伯祖母考虑着,以后还是少去管他们铺子的事情为妙。”

这衣袖分明就是事先用剪刀挑断了几根线,那丫鬟也是故意拿出来装样子的,可郑香盈后边那几句话句句敲在了点子上,郑老夫人听了也不敢再压着七房定下骆记来做衣裳。她恨恨的看了郑香盈一眼,牙齿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来:“既然如此,那还是照你的法子做罢。”

郑老夫人离开的时候走得风快,她真是一刻也不想这里呆下去了,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竟然被一个堂孙女说得开不了口。瞧着郑老夫人怏怏而去的背影,郑香林有几分激动,捂着胸口睁大眼睛望着郑香盈道:“二妹妹,你真是厉害,连二伯祖母都拿你没办法!”

“什么厉害不厉害的呢,有理走遍天下!”郑香盈两手叉腰,朝着大厅的门口得意的眨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珍宝阁香盈选簪

阳光从翠绿的树叶缝隙里边漏了出来,斑驳的金色光芒在地上不住的跳跃着,一点点耀花了人的眼睛。天空中一色儿瓦蓝,明净如湖水般,没有半丝云彩。郑香盈躺在竹塌上边,手里拿着扇子轻轻摇晃,额头上依旧还有星星点点的汗珠子,旁边小翠拿着帕子给她不住的擦着:“姑娘,你心不静。”

“教你学了认字,你便和我嚼起字来。”郑香盈啪的将扇子扔到了桌子上头,翻了个身子侧着脸朝着小翠笑,一缕秀发搭在了嘴边:“心静自然凉,你可知这里头的意思?”

小翠嘻嘻一笑,坐到竹塌边上,捡起郑香盈扔掉的纨扇,轻轻的给她扇了几扇子风:“现儿事情这么多,姑娘怎么能心静?等会子还得去街上挑首饰呢,明日大房十五小姐及笄,夫人身子不好,这些还不是你的事?”

郑香盈双手捧住脸揉了揉眼睛,一双脚丫在竹塌上踢了个不停:“外边这么热,我真想去田庄里头呆着,可偏偏还要去逛首饰铺子!”她从手指缝里望树上瞧过去,只觉缝隙里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看不到一丝云彩。“现儿若是在田庄的水榭里躺着,那该多美妙!”郑香盈不由自主想到那个小小的池塘,池塘上边的那间水榭,雕花窗户打开,四面来风带着阵阵荷花清香,真真是享受。

在竹塌上翻来覆去的挣扎了好半天,郑香盈这才懒洋洋的爬了起来:“走,咱们去做正经事儿去。”

双鬟髻在竹塌上滚来滚去歪了一边,一对琉璃蝴蝶簪子也只剩了一只在头发里边,另外一只却勾着头发垂在了耳朵边上,如同一只硕大的耳珰。小翠见着郑香盈那模样,吃吃一笑,站起身来到外边打了一盆水进来给郑香盈梳洗:“姑娘你今年都十岁了,还是这样顽皮,也该学着娴静些了。”

郑香盈将手伸了浸在水盆里边,让小翠给她净面,一边得意道:“有外人在场,我自然会娴静,和你们混到一处我还要装模作样,那可实在难受。”

梳洗完毕,选了一对芙蓉花的堆纱珠花戴在头上,郑香盈换了一身樱花红的纱衣,这才走到郑夫人屋子里头去向她请示:“母亲,香盈去给大房的十五姐姐挑及笄礼去了。”

郑夫人朝身边的鲁妈妈呶呶嘴,鲁妈妈抱过来一只匣子。郑夫人将那匣子打开,里边装着的一叠银票,她从里边挑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交给郑香盈:“你先拿着这银票去挑件及笄礼,若是见着自己喜欢的也给自己买件。香林这两个月也辛苦了,你也给她捎一件罢。”

郑香盈将银票小心收到荷包里,将荷包的口子扎紧,笑着对郑夫人道:“母亲,我瞧着每年来往的人情都得好几千两银子,咱们七房是弱支,旁的几房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他们人多,送来送去的,总归是咱们自己家里吃亏,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大房里嫡出的少爷现在有十四个,小姐有二十个,而她们七房通共才她一个嫡女呢,这么算着总是自己家里吃亏了。郑香盈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花上五十两银子买件首饰做及笄礼便够,自己买得再精致也比不上旁人送的,大房的十五小姐或许只看一眼便扔到首饰匣子里不会再瞧,何必去挖空心思想着送什么贵重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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