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釉里红(27)+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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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很早之前用另一个Id发的短文,是会极门往事,和正文无关。

因年代久远,人物事件均不可考。

第拾叁回

第拾叁回

这是一片寸草不生的死地,整日曝在炎毒的太阳之下,沙砾零碎的躺在裸露的黄土之上,踩上去便在靴子底下发出咯吱的声音。

紫苏并没有被禁足,偶尔朝霞来陪她说说话,便随口问道:“你妹妹呢?”

朝霞正在替她斟茶,听到这句话,级缓的抬起头来,看了紫苏一眼,嘴角却是诡异莫测的笑:“死了。姑娘不知道?”

分明是大热天,窗外望出去,白花花一片叫人眼花,紫苏却真真切切的起了心中一颤,皱眉道:“死了?”

“她行事乖张,得罪了姑娘,被姑娘的同伴杀死也是应该。”朝霞低下头,谈起妹妹的死,并无伤感之意,只是眼角滑过一丝惨厉,淡声道,“她若不被人杀死,主人也不会放过她。倒不若这样的好……你说是不是?”

紫苏喃喃道:“是林怀尘杀的?他……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他最近杀的人还少么?”朝霞掠了掠鬓角的发丝,若无其事,“不过这些被诅咒的人,本就生不如死。”

语调如鬼魅,阴恻恻的钻进紫苏耳中,她忍不住退开一步,怔怔的看着艳若桃李的少女嘴角如鬼魅的弧度。而朝霞只是抬起头,又冲她妩媚一笑,便反手带上了门。

这里人人如此诡异,她住下足有数日,只觉得不安,从来没有人告诉她扣留她的真实意图,而她在心中胡乱揣测,更加频繁梦见那个被血祭的少女。韩紅露并没有刻意派人看着她,只因这里如此荒芜而没有人烟,她要逃跑,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她没有冲动到那个地步,却也憋不过这样气闷,穿过空无一人的院子,走到了荒漠之上。这是一幅颇为奇异的景观,漫天荒芜中,只有一株极为粗大的树,枝叶茂密,枝节犹如巨大的伞骨,底下便遮出了一方阴翳之地。她快步走去,在阴凉处坐下,只是觉得热,唯有额间的鸽血红,像是沁凉的泪滴,缀在灵台最清明的地方。

渐渐日月并生,天虽大亮着,却也有了暑气渐褪的气息。而月色终于缓缓盖过了日头,伴着星辉茫茫,大漠的寒气也在片片卷来。

有人悄无声息的走来,在她身边坐下,低声问她:“你还有这样的兴致?”

她知道他的意思,这种荒凉到几乎没有生命迹象的地方,谈何景致?

“我并非在看景,只是在等你。”她老老实实的说,逗得韩紅露莞尔。

“我会成为祭品。”她轻轻淡淡的说道,“我早该想到了。”

而韩紅露神色不变,似乎在抚弄自己的手指,轻轻扬眉而笑:“怎么这样想?”

她的眼睛还是黑白分明,泠泠如点漆,全然找不到一丝恐惧。肌如白雪,额上瑰红,隐隐出落了惊心动魄的美丽。韩紅露一时间不忍转开眼,索性微笑道:“我讲个釉里红的故事给你听。”

韩氏一门,亦是武林世家,以落红秋的掌法而名动一时,又因为善于经营和制瓷,更是布下了广阔的人脉和厚实的家底。韩家共三子,分别以水、火、土命名。韩淼和韩焱执迷于练武,而幼子韩垚却迥异于两位兄长,对瓷器的兴趣更浓些。又因为父亲偏爱,自小游历中原各地,并未像兄长一般习武。

韩紅露说到这里,顿了顿,以略微不可解的神情叹气:“他带回了一个苗疆女子,据说极美。只是当时那女子连中原的话都不会说,自然也就没有名字,于是所有人便叫她沈姬。”

这样能够魅惑人心的语调,几乎叫紫苏以为那是一段美丽的故事。

“是一段举案齐眉的佳话?”

韩紅露的眼神中微露锋芒,冷笑道:“佳话?”

他们确实恩爱甜蜜,然而半年之后,韩父去世,韩淼接掌了家主之位,韩家浮梁瓷局自然是由自小熟悉制瓷的幼弟执掌。这一年,韩家的两位大哥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张秘方,说的是若是祭炼出一件祭红,于他们修习落红秋大有好处。

紫苏轻轻哦了一声,语气中不辨情感:“又是血祭。”

“不错,自然是要付出代价。当以自己的鲜血,奉给神灵,才能收获相应的力量。”韩紅露缓缓解释,“不过对于韩淼和韩焱来说,却有一个再好不过的优势。”他露出的笑容神秘莫测,“他们有一个流着一样血脉的同胞弟弟。”

紫苏不可置信的看着韩紅露,踅眉道:“他们就把弟弟作为了祭品?”

想来那应该是深夜,被点了穴的青年男子就活生生的被两位兄长扔进了烈焰冲天的瓷窑中,而惨烈的呼救声和诅咒声充斥在整个景德小镇的上空,而至今,不明真相的小镇上居民还以为那是龙神的怒吼。

第二日,把桩师傅开窑,窑中唯有一只釉里红高足杯,明艳欲滴的色彩在杯壁宛转而动。

紫苏的手指痉挛般的蜷起,握住了自己的衣角,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半晌才道:“后来呢?”

“后来,兄弟二人的落红秋果然精进极快,眼见不日就可大成,却都发了奇怪至极的病症。每当正午,气血翻涌,再难自己。就像是五脏六腑的鲜血全都涌到了奇经八脉之中,血管一节节被撑开,浑身上下都是红色的血筋。不仅是他们,似乎韩府上下,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只是程度比他们略缓而已。”

“那一日,韩淼强撑着去看那个高足杯,对着日光之下,杯壁红色的精血中却看到了一条极细极细的金色小虫,像是为釉层中来去游曳。他终于慢慢明白过来,一失手,那个杯子便摔落在地,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紫苏都渐渐明白过来,背脊处起了一道寒气,喃喃道:“报应不爽……”

沈姬是苗疆人,熟知蛊毒。丈夫被带出去之前,她亦无法,于是喂他吃下苗疆金虫,那蛊便种在了他体内,最后附着在釉里红之中。落红秋的炼成方法,韩氏兄弟需要以釉里红为媒,交换精血,蛊毒自然越加侵入。

“阖府都染上了蛊毒,无一人逃脱。而那个看似怯怯的苗疆少女,早在丈夫死去那一晚,趁着混乱逃脱,来到西域做了一名舞姬。其时,她腹中已有了孩子。韩垚那一脉便不至断绝,流传至今。”

韩紅露气定神闲:“韩垚,便是我的先祖。”

“然则……我见过的那些人,手腕处都有红线……那是?”

“瓷红蛊。百年来代代随着血脉流传,韩氏兄弟的后人,再也没有停止过被诅咒的命运。”他的嘴角掠起笑容极美,像是满意这样的惩罚。

“那你们现在还在血祭?为什么?”紫苏恍惚的问道,“后院住了好几个女孩子,那样年轻,却为了不相干的人,白白献出生命。你们做的,和当年对着韩垚所做的,岂非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