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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的一记阳光(出书版)(63)

有客人从屋外进来,一边抱怨:“外边可真冷。”他的心底微微一紧,这样的天气,她出门的时候,会不会有一丝犹豫?

明明知道面对的严寒和酷冷,却还是义无反顾。她没有给展泽诚的,一样没有给自己。

春天的天气总是这样,忽冷忽热。延绵了一季的寒冷,总也不愿意就这么柔顺的退出舞台。到了山区,才发现突如其来的降温,已经让西岳蒙上了皑皑白雪。温度看起来不会高。幸好洛遥穿的衣服也算厚实,背包里也有好些高热量的干粮。

尽管做足了完全的心理建设,下车的时候还是觉得冷,凉风刺骨,洛遥忍不住戴上风帽,觉得这样的山景实在出人意料。

华山真是不枉以险峻闻名。触目之处无不风景壮丽,□的岩石层大多光滑,在山风和清岚中透着苍白,却又无声无息的钻出了青翠的苍柏,牢牢的攀附在岩间。

乘着索道一路往上的时候,脚下的惊心动魄总是不禁让人怀疑顶上那根细细的绳索究竟有多牢靠。一同乘坐的还有几个年轻人,个个比她兴奋,趴着玻璃往下看,又不停的尖叫赞叹。洛遥半闭上眼睛,或许因为上升得太快,多少有些耳鸣不适。

眼看北峰近在眼前,挺俊如剑的山崖似是将脊梁露在了游客面前,洛遥忍不住站起来远眺——只是刹那间,吊厢猛烈的一颤,她跌回了座位上。

重新抬起头的时候,时间凝滞在这一刻,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原本窗外缓缓移动的景色仿佛是被卡住的电影胶卷,一切都停住了。

狂风疾卷,大片的雪花落下来,仿佛是老天爷忽然任性,耍了个脾气,执意和人们开个玩笑。

脚下是万丈深渊,洛遥知道这个索道高达八百米,而此刻,她所在在吊厢,和整整一条索道上的其余十数个吊厢一起,就这么晃晃悠悠的挂在钢丝上,停止了运行。

又是剧烈的一颤,这一次,吊厢往前挪了半米的样子,终于再次停了下来。

除了洛遥之外,还有五个年轻人,彼此面面相觑,有个女孩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张望了一眼,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团恐慌。

人到了这样的绝境之下,大约才会真正的明白生死的意味。

往事仿佛是流水,在脑海里流逝而过,点点滴滴,以一种奇迹的清晰在脑海里排列组合。他在风雪交加的时候来找自己,一脸冰冷的要求重新开始;他孩子气的说自己迷路了,发丝蹭在自己的颈间,有些发痒;他在春雷炸响的时候,抱着自己,低声让自己不要害怕……洛遥动了动被冻得僵硬的手指,忽然疯狂的在包里开始寻找手机。

早上为了躲开李之谨,她刻意关了机。熟悉的开机音乐传来的时候,手机画面令人不安的一闪:电量不足。

她拨那个号码……只是想和他说上一句话……哪怕这会是她可以说的,最后一句话。

等待的那一刻足以叫人发狂,可终于还是接通了。她听出那个声音有着淡淡的惊喜:“洛遥?”

微晃的吊厢,呼啸的山风,此刻都不存在了。她的世界,只有这个声音,隔了数千里,令人安心的在问她:“怎么了?”

第四十一章

展泽诚敏锐的听到了那边的杂音,又似乎有人在大声的哭泣,他皱眉,追问了一句:“洛遥,你没事吧?”

可是只剩下忙音了。他将手机拿开一些,有些不解的尝试着重新拨回去,却始终无法接通。整个会议室,每个人都看着他,鸦雀无声。他站起来,低声对助理说:“你们继续。”

走廊上并没有什么人。偶尔有员工经过他身边,也刻意放慢了脚步,不敢惊动他。他拨了一遍又一遍,都是无人接听,最后调出了输入法,耐心的编辑短信:“洛遥,你没事吧?”

会议都已经结束,展泽诚的耐性终于告罄,他想了想,拨电话给秘书。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打电话给自己,而背景的声音那么嘈杂,似乎出了什么事,总有些心神不安。秘书远远看到他,立刻站起来,替他推开门:“您的母亲已经等了很久了。”展泽诚似乎回过神来,终于点点头,“查出来没有?”

“正在打电话确认。”

方流怡的座椅转了半圈,看着儿子。她的五官逆在了光线之中,看不出喜怒:“我要你解释那份集团申明。”

展泽诚在她面前驻足,淡淡的回答:“这是汉字写的。并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

“我要理由。”

他似乎有些头疼的扶住额角,微微眯起了眼睛,因为这个动作,透着几分叫人琢磨不透的深沉。

“如果你执意问我为什么要重建,我可以回答你:不建也可以,不过这次西山的开发计划会进行不下去,损失会比三年前的更大。易钦不是我一个人的。如果你不在乎它是生是死,我也无话可说。”

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过多的留恋。她总是风姿翩翩,容貌姣然。可是阳光射进来的时候,还是让人在她的眼角、眉心间找到了痕迹,似是细水淌过的地方,悒然攀出了青苔。方流怡沉默了很久,级缓的寻回了谈吐的节奏:“你要怎么重建?照原样再建一个?”

“不,三年前拆除的时候,当时的工程组把寺庙建筑物的构件保存得很好。原样重建并不困难。”

“与其说重建的是云初寺,不如说是早重新修补这场公关危机和弥补以前犯下的错误。”展泽诚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嘲讽,“三年的时间,人都死了,你还需要拿一堆木头泥土出气么?”

方流怡怔住,手指紧紧抓着扶手,几乎忘了自己接下去还要说什么。

展泽诚低头打开一份文件,又摁了内线:“送一杯参茶进来。”他抬起头,又看了母亲一眼:“如果说那些往事给了我什么教训,那就是我一直在提醒自己,我不会像我的父亲那样。抱歉,妈妈。”

敲门声适时的打断了这场逾来逾紧张的对话。秘书将瓷杯放在了方流怡的手侧,又开口:“西安那边有消息传过来。是华山出了索道事故。”

原本唇角闲适的笑,像是被人一点点的揩去了。展泽诚霍的站了起来,脸色发青:“你们查清楚了?”问得声色俱厉,吓得秘书倒退了一步,点头,又摇头:“是……不是……我再去确认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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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一切在瞬间被抽离了。

展泽诚闭上眼睛,微微整理了思路,拿了手机又拨了一遍白洛遥的电话,还是关机状态。秘书再一次进来,脸色苍白:“这是白小姐的行程报告。”顿了顿,又说:“那份飞机乘客名单上,还有李之谨先生。他大概是和白小姐结伴去的。”

他似乎没有听见这句话,此刻已是神色如常:“安排一下,我去机场。”

“集团的决定不会变。我现在有急事,等我回来这件事我还可以和你解释。”他在母亲身边停了停,又径直走向门口,脚步迅疾。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