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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的一记阳光(出书版)(11)

刹那间窥见了自己的软弱,竟隐隐有些丧气。

她其实早就明白的,他不是她的救世主,她更不是他的天使。

若是有不恰当的期望暗暗的在心底萌芽,就要及时的把它掐灭。就这么简单。

她默数着下山的步伐,早就不知累积到了几千几万,直到见到前边长长的出租车队伍。

洛遥叫了出租车在附近的小镇上逛了逛。她并不急着回去,就在临河的一家小店点了碗最寻常的雪菜肉丝面,不急不慢的吃着,的

暖意一直延绵到了指尖,雪菜总有一种有别于其他菜色的鲜美滋味,很朴素的味道,却叫人觉得舒服。洛遥听到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看名字,嘴角带了微笑:“你好。”

李之谨的语气很直接:“我不好。”

洛遥挑挑眉梢,略带诧异:“怎么,我有给你发短信啊!”

“短信?什么短信?”李之谨忽然压低了声音,电话的背景里传来了音乐的声音,“你在哪里?”

她只好全盘托出,自己确实是走不开。李之谨听她说完,才淡淡的说:“幸好我们还有一场。”

快挂电话的时候,洛遥忽然听见李之谨以一种近乎无奈的口吻叹气:“你把票给谁了?”

洛遥记得美言几句:“哦,小林啊?她很崇拜你的,很可爱的小姑娘。”

听那声音,那边差点没趴下:“是很可爱,很可爱……”然后什么都不说就匆匆挂了电话。

买票回到文岛,车子很空,已经有阳光从云层里钻出来,透过玻璃窗,落在了苍白的指尖。下车的一刻,她竟有些不知所措,因为觉得茫然,似乎无处可去。今天她休假,不用去博物馆,而家里冷冷清清,她厌倦了无休止的擦拭地板和清理衣服,然后对着电视发呆。

想了很久,摸索着掏出了电话,挑选着适合的名字。

最后便宜了李之谨。她爽爽快快的说:“我请你吃饭吧,晚上。”

对方还真是一点都不矜持,连声答应下来:“好,算你识相。不过得晚一些,七点吧?我这里还有些事。”

洛遥站在街上微笑:“好啊,反正我没事干。”

街角就是三联书店。很小的一家店面,店主很多时候都在忙着看书,于是大堆大堆的书扔在一起,有一种奇妙的紧凑感。仿佛那堆积起的并不是各式各样的纸张,而是汇流如河的智慧和知识。

洛遥推门进去,空调嗡嗡的送着暖风。老板坐在付银台后边看书,连抬头看一眼的的空闲都没有。

她踱到其中的一栏,竟看到了那本书,封面素净至极,简单勾勒的庙宇,天上白云悠悠几片,叫人觉得岁月幽静。页脚的地方是几瓣淡淡绽开的粉色莲花,是唯一的亮眼之处。

飘逸至极的墨色行书两行:的

石古苔痕厚,

岩深日影悠。

厚厚的一册书,里边全是各地寺庙摘录而来的楹联。而这句,最得唐诗的韵味,于是就选了印在封面上。

第一版的印数很少,想不到还能在这里找到一册,又簇簇如新,洛遥嘴角轻轻弯出一道弧度,目光中仿佛勾起了深远的往事。她拿了书去付钱,老板一边去扫条形码,忽然停下了动作,叹了口气:“呀,这本啊,我刚翻出来,正打算读呢。”

洛遥几乎忍不住笑出来,最后想了想,认真的说:“老板,我买了送你吧。”

老板更是吃惊,一时间盯着洛遥看,说不出话来。

她就真的付了钱,心情很好:“这本书编得不错的。真的。”她说的煞有介事,“编书的作者也蛮有名气的。”

扉页上就印着编者的照片,是个端庄雅致的女子,秀长的凤眼,神情淡然。

洛遥又看了一眼,转身要走,老板却急匆匆的喊住她:“喂, 那个,你拿张V卡吧,以后来打折。”又憨憨的笑,“以书会友,以书会友。”

她小心的将卡放进钱包里,和信用卡、借记卡、各种会员卡放在一起,动作很细致。最后出门的时候,天空竟落下微雨,路上行人脚步匆匆,仿佛避之不及这样的阴涩。

城市里第一盏路灯开始亮起,明黄明黄的,将雨丝衬得愈发纤细。

她站在屋檐下接起了电话,原本以为是李之谨,可是并不是。总是那个号码,她曾经闭着眼都能熟练的摁下去,一直没变的号码。

第八章

展泽诚的语气随意而亲昵:“回来了?”

雨沙沙的落,有越来越大、又难以止歇的趋势。

他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不耐烦,连威胁听起来都是不露痕迹的温柔:“洛遥,你可以试试继续不说话。”

白洛遥重重的咬了牙齿,也终于出声:“什么?”

他对她说话,从来不会有漫不经心,即便隔了电话,也总有一份特殊的关注,宛如就在眼前。

他只说:“我想见你。”

他给了自己三年的时间,很久之前,他站在她的病床前,目光隐忍而黯淡,唯有神情依然倨傲:“我给你时间,你现在不能接受我没有关系,我可以等。”

他给了她三年,然后就这样重新出现,自以为是,以为她早就忘记了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洛遥不管他看不看得见,轻轻的摇头,竭尽全力的让自己听起来尽量云淡风轻:“这么久了,我早把过去的事忘了,你也不要再介意了,好不好?”

他仿佛预料到了她会这么说,只是淡笑:“你是真的不介意了?”

洛遥狠狠的咬了下嘴唇,声音有掩饰不住的狰狞,可分明又是绝望的:“展泽诚,你想要什么不可以?非要这样对我……”

他干净利落的打断她,听在洛遥的耳里,仿佛有一层一层悠远的回声:“我不想要别的。”

白洛遥真的快撑不下去了,他总是知道该怎么击中她的软肋,他知道她什么时候最脆弱,他知道她不敢说起那些往事……的

不远的地方,沿着绵延排列的路灯,有人快步的走过来,身材修长,手持黑伞,墨绿色的卡其布风衣,隔了老远对她招手。洛遥深深呼吸了一口,语速很快:“展泽诚,我挂了,有约会。”她特意说了“约会”两个字,发音清晰而漂亮,“其他的事……真的算了吧……”

他只是静默了几秒,说了句:“哦。那下次再说。”而最后,声音不闲不淡,“也好,别老呆在家里。嗯?”

真是宠爱到了骨子里,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吧。如果是以前,他会弄乱她的额发,然后将唇贴在她的眉心,细细的亲吻。

洛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狼狈。她知道他在等她先挂电话,可是突然就说了一句:“我今天遇见你妈妈了。”

他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哪里?”

嘟嘟的忙音。她到底还是挂了电话。

其实根本不用问,他知道在哪里,吴越山上,他的父亲就在那里。展泽诚看着被雨水濡湿的窗台,灰蒙蒙一片,视线纷乱,他握着电话,另一只手抚在额上,有片刻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