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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若能重新来过(出书版)(64)

徐泊原赶到敦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昨天在机场,那样喧哗的地方,那样内敛的她,竟会那样,在很多人的围观中嚎啕大哭,近乎崩溃。而现在,她正给壁画上色,专心致志,侧脸隐在光线中,神情柔和,“思晨……”他低声唤她的名字,引得她抬起头,唯有那双微微红肿的眼睛大约是泄露了蛛丝马迹,泊原叹了口气,走上前,将她揽入怀中。

“乔远川呢?找到了吗?”“找到了。”他的语气正一点点的抚慰他,“荟文打电话来,说她会陪着她到欧洲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最好的医院,他们已经过去了。”

“真的?”

“真的。”他下巴搁在她的耳侧,闭上了眼睛,有些艰难的说,“可是远川提出一个要求。”

“什么?”他说不希望有人去看他……否则,他不会配合治疗。

唐思晨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倔强而骄傲,不容许最爱的人见到自己跌落谷底的艰难。

到头来,他们还是这样相似。

此刻,她伏在徐泊原的怀里,却想起乔远川离开前没有问出的那个问题。傻瓜,你还是想问我……假如你不放弃,我们是不是还有可能,对吗?

可是现在,他无法亲耳听到那个答案了。

第六节 尾声

两年后。

文岛市。

斯闻频道。

“两年前一场舞剧《敦煌》让敦煌热从西北延续到了东南沿海的文岛。而今天,从西北大漠中传来的好消息是敦煌莫高窟的数字文化保存。在历经二十多年之后终干完成了。”

“据悉,敦煌文物的数字化保存一直以难度高,信息量大而著称。敦煌研究院后和十数个不同科研机构合作尚未能完成。那时仅仅是为了完成一个洞窟壁画的数字化就需要将壁画分割成手掌大小的图片,每一块都需要重复拍谁反复拉伸重合。这样计算一个洞窟的复制,需要六个月时间。而两年前,DAB引用先进的保真遥感技术。解决了这个难题。”

后面还有整整半小时的专题,沙发前的男人看的津津有味。

行了行了。你是功臣。可以了吧?“唐思晨将遥控器从手里拿下来:”阿姨说吃饭了。“他“嗯”了一声,眼神却未离开电视,兴致盎然地说:“马上就采访你了。”

唐思晨捂住脸:“可你也不用者三遍啊……上个电视而已。”

他扬眉,语气有几分刻意装出的不悦:“我不像你。你关心过我上电视没有。”

唐思晨不理他。一扬手将靠枕扔过去:“不吃拉倒。”

电视里的女孩子穿着粉色的开襟毛衫,或许是有几分局促的关系,并没有什么笑容:“当然,除了数字化保存外我们还在迸行临摹复制。临摹需要起稿,画线,上色,是画在纸上的,比照片更有质感和厚重感。”两著是不可互相替代的……“徐泊原站起来悄声走到唐思晨身后一把搂住她:”我忽然觉得很值得。““什么。”

“当时和敦煌研究院的合作……”他慢慢的说,“我不懂它的意义也不懂它在人类文明史上的重要性。我只知道有了数字保存你不必常常离开我,哪怕在这里,也能研究你喜欢的东西。”

唐思晨微微笑了笑:“我可不是因为这个回来的。”

“是,是因为你导师的话——他所敦煌需要人走进去,也需要人走出来。”他妥协,笑着去吻她的脸颊“婚纱去试过了吗?”

“嗯。”她点头,“下干去的。”

他笑的愈发温柔,“晚上去干什么。”

唐思晨忽然想了起来。“我要去趟学校,整理一份缎告。”

海大历史学院的办公楼在夜晚总是灯火通明的。

学生们趴在地上画海报,说说笑笑有几个见到唐思晨,便急忙让出一条路来。“唐老师。”

她笑笑便过去了。

报告就搁在办公桌上,她拿起来,匆匆往外走,泊原还在外面等她。

转身的时候,冷不防,一封信落在地上。

她疑惑的捡起来,看了看信封,是敦煌研究所寄来的。

拆开,里边夹着一张便条,敦煌研究院宿管科转海大历史系,唐思晨收。竟然是信中信,想必是有人寄到了那边那边又转了过来,信封已经旧了,仿佛是淋过雨,又像是被曝晒过。皱巴巴的,她先着到地址,写错了门牌,而邮戳和日期,是两年前的七月,所以辗转到现在才收到吧……

两年前的七月……唐思晨的手指难以抑制的轻轻颤抖起来。

里面是轻飘飘的一页纸。

唐思晨屏住呼吸,将目光缓缓的投向那一个个熟悉的字迹。

糖糖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大概意味着,我们没有再见的机会了吧?

你曾经撕碎过那封检讨书,我不知道这一封……会不会一样的命运,原谅我怯懦的心思,我会故意把门牌号写错几然后理所当然地认为你巳经收到了。

此刻我在去敦煌的飞机上,还是那个航班,相识至今,六年零八个月,我头一次带着这样的心情去见你。期待,祈求,或者恐惧,我不知道你是否会答应我。两天的时间说长不长,对我来说,却是那样奢侈。

倘若你不愿意再见我,我也理解,敦煌对于我们来说,算不算是甜蜜的回忆。

我只是有些后悔,在能够好好爱你的时候,我却将一切浪费在无渭的争执与彼此伤害上。

你知道吗?有一段时间,我爱你有多么深,就像你有多么深……恨你没有告诉我真像,恨你逼得我没有退路。可是一样的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我却选择同样这么做。糖糖,在我知道自己只剩下半年时间之前,我曾经发誓,不论什么,也会让你回到我身边……哪怕对方是阿原我也决不放开。

可如今,我很庆幸,阿原认识了你,爱上了你,在将来可以照顾你。

再多的不舍和无奈,我只想告诉你,你要幸福。

哪怕那一天,我不能亲眼到了。

唐思晨泪水毫无征兆地,扑簌簌的落下来,润湿了那些字迹。

而她控制不住的小声抽泣。直到信封里又落出一张明信片,她模糊的记忆里,想起一个背影,高瘦,听爸爸。那时他走进邮局,笑着说:“我给荟文寄张明信片。”

如今这张明信片捏在自已手里,没有落款,笔迹潦草,上边只有短短的一行宇:糖糖!我真的很高兴,你愿意陪我这两天。

外边是学生们的欢声笑语,青春那样让人艳羡,办公室的灯光变得忽明忽暗,她用力的抓紧了桌角,身体仿佛失去了力气一点点地滑落下去直到坐在了地上双手抱住膝盖,泣不成声。

一年半了。

整整一年半了。

他固执的留在国外治疗,固执的只让一个人陪,固执地……在三个月后死去。而他的未婚妻抱着他的骨灰回到文岛,悄然的在陵园下葬。

彼时她有些茫然地站在徐泊原身边,没有哭,没有往何表情,却蓦然想起曾经的青葱岁月。她戴着假发,狼狈地赶到教室而年轻的男孩子坐在自己身后,毫无风度地轻笑,你一定经历过这样一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