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叔也还没走,两人互看了一眼,都读出了满满的震惊。
阮之勉强笑了笑:“我没听错吧?今天是愚人节么?”
黄叔向来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这时也顾不上谨慎了,脱口而出:“昨晚先生回来之后,是接了那边的电话出去的。”
阮之了解傅长川,他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否则当年就不会选择回国,靠自己白手起家。陈昕母子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她也不担心,因为他比她能想象的还要强大。
可是这件事太过突然,她觉得不安,当即站起来说:“我去公司找他。”
RY的办公室里只有连欢在忙,纸箱堆在办公桌边,零零落落装了一半的样子。她一看到阮之,立刻站起来:“阮小姐,你怎么来了?”
“傅长川呢?”阮之顾不上和她寒暄,“新闻里说的是真的么?”
连欢眼眸微微垂下片刻,旋即抬头,抱歉地看着阮之:“是真的。”
“他们什么时候签的?”
“昨晚。”
“昨晚?”阮之怔了怔,那么就是他离开美星之后,短短的那几个小时,她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连欢略带尴尬地笑了笑:”这我就不知道了。傅先生有他自己的考虑吧。”
连欢放下了手中收拾的东西,出去打了个电话通知傅长川。阮之独自留在办公室,看着一地狼藉,意识到这里即将易主,不由担心起傅长川此刻的情况。
身后办公室的门被拉开了,脚步声十分杂乱,她回头一看,一群人拥簇着傅斯明走进来。傅斯明本就高,又是众星拱月,十分抢眼。
他身边那些人,都是RY公司的高管,以前和阮之也算打过交道,在这里遇到了,彼此都有些不自然。
傅斯明用洋洋得意的口吻,笑着说:“阮小姐是来找我哥的么?他刚走,你现在追过去,可能还来得及。”
他长着一张和傅长川有点相似、十分英俊的脸,可惜阮之现在很想一拳揍过去。
她忍了又忍,正巧连欢进来,走到阮之身边,低声说:“傅先生在车库等你。”
阮之拿了包,转身要走,傅斯明看到了连欢,便伸腿踢了踢脚边的一个纸盒,傲慢地说:“快点把这些东西清走。”
哐当一声,一个相框从箱子最上边掉在地上,玻璃碎裂成几片,正好落在了阮之的脚边。
她蹲下去捡了起来,伸手拨去了玻璃碎片,里边是傅长川少年时和母亲的合影。那时候的他远没有现在高冷寡言的气质,搂着母亲的胳膊,笑起来十分明朗可爱。
可惜因为陈年的相纸十分脆弱,玻璃碎片在他脸上蹭了条裂口。
阮之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放进口袋,走到傅斯明面前,微笑着说:“RY是你哥哥的心血,这回可别像之前那样,一两年就把公司拖垮了。”
傅斯明脸色微变,因为顾忌着周围还有人,也没翻脸,只是对助手示意:“请保安把无关的人带出去。”
连欢便拦在当中,笑着说:“小傅先生,这里马上就可以理好,您还是去会议室吧。”
傅斯明斜睨了她一眼,转头对自己助理说:“下次不要什么人都放进来。”
一行人脸色各异,大半微微对阮之点头,依稀还带着不解和遗憾,也都出去了。
连欢陪着阮之到地下车库,傅长川坐在驾驶座上,正等着她。
阮之坐进去,伸手把车窗摁下了,沉着脸没有看他。
傅长川酝酿了一会儿,才开口:“生气了么?”
当然是生气的,他做这样重要的决定,却完全没和自己商量,谁知道背后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瞒着自己。她咬了咬牙,问:“你是无偿转给傅斯明的?”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车身微微有一跃的感觉,午后的阳光泼洒下来,令人精神一振。
他说:“是。”
“哈……”阮之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也就是说现在你是穷光蛋了?”
他在开车,就用余光看了阮之一眼,没吭声。
“送我回家。”她表情暴怒,“我要和你分手!”
傅长川被她吼得踩了脚刹车,停在了路边,转头看她:“的确是不比从前了。”
“那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钱啊。”傅长川认真地说,“我懂的。”
“你懂你还这样!”阮之想要暴打他,“你没看刚才傅斯明那副样子——到底为什么啊?”
傅长川的回答冷静中带了些歉意:”你想听实话吗?”
阮之点了点头。
“我父亲这段时间身体的确是不好,也担心傅斯明的将来。”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我想过了,外公留下的东西不会让他们沾手,但是也必须拿些东西出来。与其再纠缠,不如就把RY给他们。你也知道的,RY最近有了发展瓶颈,我也想转让。给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没什么可惜的?!”阮之咬牙说,“RY在你手里,一直坚持不上市,也从来不缺资金。这个控股权是实打实的,你凭什么就给了他们?”
“如果你只是在意钱,那么给我三年时间好么?”他去握她的手,“一样的市值,甚至比RY更好,我一定给你。”
“我呸!”阮之不怒反笑,“傅长川,你少在这里跟我装蒜。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傅长川怔了怔,笑意瞬间凝冻了一下:“什么?”
“你是不是有把柄在陈昕手上?”阮之怀疑地问,“你还瞒着我什么?”
她大喊大叫的时候,傅长川一点都不担心。反倒是昨晚那样,不言不语一个人默默坐着,他就会心慌意乱。
他避开了话头:“我没瞒你什么。只是……觉得精力不大够,想要休息一下。前几天医院出具了体检报告,建议我出国疗养一段时间。”
体检报告就在车上。
阮之顾不上别的,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几个血液的指数果然比起之前有了反复,甚至已经到了临界点。她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瞬间觉得阴云密布,连RY的事都抛在脑后,语无伦次说:“是不是很严重啊?”
“不用太担心,不是什么绝症,你知道的。”他安慰地握了握她的手,“只不过这段时间千头万绪的,有些累了。”
作为一个妻子,自己还是不合格的。阮之看着他略带苍白的脸,有些自责地想,他的身体、家庭、事业,自己根本没有关心过,甚至心安理得地觉得“他那么强大,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忙”。每次都是到了这种时候,才会觉得愧疚。
傅长川能猜出她在想什么,不由松了口气,笑了笑说:“停止自责好么?”
她讷讷地看他一眼。
“关于你说我是穷光蛋这件事……”他沉吟了片刻,认真地说,“我的确是对不起你。”
“毕竟RY是属于我们的共同财产,我没有询问你的意见就单独决定了。”他重新发动汽车,从容不迫地说,“过两天我们去办复婚,然后我会把名下的不动产转到你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