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没人质疑这是不是节目组和夏淇团队的刻意洗白了。
操控大众媒体的固有印象,其实就是需要这样一个关键的点。它要求真实而富有细节,只要抓稳了,瞬间就能逆转黑白。仅有一个汉堡送了人,到饿了半天肚子却没有抱怨,还在塞纳河上吹冷风,小姑娘虽然娇贵,但是心地善良的形象一下子就立了起来。
公众总是这么健忘,瞬间忘了之前她的种种不是,转而夸赞起来。
熬了一个星期,阮之终于能松一口气,即便还有水军抓着上一集的黑点攻击,但是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公司上下,尤其是夏淇所在的艺人二部气氛轻松了很多。
张欣来阮之的办公室转了一圈,向她汇报了这一星期夏淇的动向,终于解除了夏淇的禁足令。临走前,张欣试探着问:“之姐,照理说,公司应该看过剪好的样片了。这个反转,是不是……安排好的?”
阮之不置可否地从文件里抬起头,微微勾着唇角:“怎么?对现在这个结果还不满意吗?”
作为直接负责夏淇的执行经济人,张欣当然是最关心她的前途的,连忙摇头说:“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阮之从善如流地笑了笑:“你不觉得夏淇的性格,就是要让她受点挫折磨一磨吗?”
送走张欣,优优打了内线进来,有些犹豫:“之姐,刚才日月传媒孟总打电话来,约您午餐。”
“孟丽?”阮之轻轻用笔敲着下颌,“她找我干什么?”
“那我就拒绝了。”优优十分有眼力见地说。
“不,约时间地点吧。”阮之轻描淡写地说,“我也好奇她找我什么事。”
孟丽约她在公司附近的粤式餐厅见面。阮之到的时候,孟丽已经点好了菜,神情专注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听到动静便站起来,笑盈盈地迎上去:“小之来了。”
阮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也懒得计较她叫自己什么,只说:“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看了节目,觉得夏淇这个姑娘不错。”孟丽示意服务生给阮之倒水,“刚好知道你们的合约快到期了,所以想问问能不能转给我们日月。”
阮之怔了怔,旋即笑了:“怎么?是夏淇本人的意思?”
“那倒不是。只不过觉得是棵好苗子,想要亲手带一带。”孟丽抿了口茶水,淡淡地说。
“那你说夏淇愿不愿意转签一个刚刚雇水军疯狂黑她的公司呢?”阮之指尖在桌子上轻敲,“孟总,你是不是已经习惯性地不劳而获了?”
说实在的,这会儿她连和孟丽吵架的心情都没有,只觉得莫名其妙。
除了被昨晚的收视率刺激到,她想不出孟丽这样失心疯找自己要艺人的原因。
“你们公司的女艺人,蒋欣然的一姐地位还是没人能动的。既然是这样,还不如好好花时间在稳固地位上。”孟丽的话有些意味深长,“慈善什么的,还是算了,不如多拍两部戏。”
前两天蒋欣然的慈善基金晚宴刚办完,圈里人大多去捧了场。晚宴上公布了已在筹划中的三座希望小学,以及几个正在准备捐助贫困失学儿童的项目,外界也颇多好评。阮之听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忍不住皱眉说:“有话就直说吧。这件事和蒋欣然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大约是问到了点子上,孟丽的眉眼立刻生动起来,轻轻笑了声:“只是觉得,接下去你们公司也会很忙,未必顾得上别的艺人。”
阮之不是个喜欢讨价还价的人,立刻站起来:“孟总既然打定主意让我听不懂了,再坐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孟丽有恃无恐地等她走到门口,才说:“蒋欣然的慈善基金,是她男朋友一手打点的吧?”
阮之脚步顿住了。
“有人告诉我,蒋欣然的慈善基金是给她男朋友洗钱用的,你真的一点都没听说么?”
“证据呢?”阮之回过头,脸色阴沉,“你真把我当小孩?!用些子虚乌有的消息,就想要把我的人挖走?”
孟丽也不生气,靠在椅子上,十分放松:“这就生气了么?生意不在情谊也还在啊,这件事也不急,你想想吧,要是觉得还能谈,再和我联系。”
阮之想要离开,孟丽追着又说了句:“蒋欣然和夏淇,就看谁对你更重要了。”
阮之的脚步又急又快,到了酒店门口,看见优优正靠着门等她。
“之姐,这么快就出来了?”优优小跑过来,十分乖觉问,“没吃饭吧?”
她还不想上车回公司:“嗯”了一声,折身走向路边一家咖啡店。
这个时间大多是午休的上班族在排队买咖啡,队伍很长,阮之站在队尾,听到优优说:“之姐你去坐着吧,我来买。你喝什么?”
她就摆摆手:“我来买。”
队伍慢慢地在往前移动,她只觉得莫名有些不安,也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整理下思路。
孟丽今天敢这样来找自己,一定是有了确切地把柄在手上。她琢磨着最后一句话,分明是在说要用夏淇换蒋欣然的意思。难道周至源真的有问题?
终于轮到她,阮之随便点了巧克力和麦芬,打包带回车上,对优优说:“打个电话问问蒋欣然在哪里,我要找她。”
优优“噢”了一声,阮之喝了口饮料:“今天我见孟丽的事,不要对傅长川提起。”
优优答应了,趁着车子还没开动,打了好几个电话,有些无奈:“找不到欣然姐。”
阮之深吸了口气:“直接去她家。”
阮之是有蒋欣然家大门的密码的,直接就进去了。这个公寓是她新买的,搬进来没多久,阮之一看门口的鞋子,就知道她其实在家,站在门口就喊:“蒋欣然,我知道你在家,我进来了啊?”
优优使劲在拉阮之的手臂,大概是想提醒她,万一周至源在,就这样闯进去会很尴尬。可阮之理都没理,脱了鞋,赤脚就大步进了房间。
蒋欣然果然在。
一个人窝在落地窗边的贵妃椅上,只是窗帘拉得死死的,屋子里一点光线都没有,仿佛是深夜。
阮之一拉开门,光线落进去,蒋欣然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在椅子上缩了缩。阮之和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搭档,彼此间的性格和习惯早就摸清了,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她放轻脚步,示意优优先回公司,然后慢慢走向蒋欣然。
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惊人,阮之叹口气,语气也放缓了:“不去医院没关系,先吃点退烧药,喝点水。”
蒋欣然的体质其实不大好,常常发烧,床头柜里就备着常用的发烧药感冒药。阮之去厨房倒了水,又拿了药片递给她,小心地问:“可以拉开点窗帘了吗?”
正是下午阳光最强烈的时候,光线照进来,阮之发现蒋欣然妆都没有卸,脸色铁青,眼睛也是肿的。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直觉已经告诉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比孟丽三言两语间透露的信息还要严重。可她只能按捺住强烈的不安,扶住蒋欣然的肩头,“欣然,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记住,我是你的工作伙伴,我会帮你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