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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爱,谁敢言说(出书版)(36)

会议进行了第二天,终于将大部分的条款都一一讨论过。彼此双方也都熟悉起来,最后一场饭局,大多数人喝得有些过了。宴席过半的时候,江律文接了个电话,因为离得近,易子容听得见电话那边是一道女声。

他闲闲靠着椅背,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僵硬起来。

江律文很快向他示意了一下,起身去屋外接电话。

正有人要向易子容敬酒,那杯酒举在一半,忽然就伸不出去了。易子容刚才还在谈笑风生,此刻却忽然凝冻住了所有的表情,嘴角一勾的弧度锋锐得吓人。那句敬酒的话被吞在了口中,默默的咽了下去,那人识相的举了酒杯离开了。

等到江律文接完电话回来的时候,易子容已经神色如常了。

“抱歉各位,实在是有些急事不得不走。”江律文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衣服,又对公关部的小朱示意了一下。

对于江律文来说,这样的场面很少会有人为难他,因为人人都看得出他是真的有急事。

然而这次不是,易子容简单的将一杯白酒推到江律文面前,不动声色:“江总这么快要走了?喝完这杯再走也不迟。”

并不是惯常的小酒杯。满满的一大杯。

一时间气氛有点僵。

易子容倒是微挑了眉梢,有点讶异:“在红玉,最后一杯敬酒,一般都不会拒绝。”

江律文此刻是站着的。从上往下,看得见易子容闲然的表情。像是一汪活水,不紧不慢的流着,既没有逼迫人的意思,可偏偏也没有就此丢开,就是在等着他回应。

他想起来刚才会上易子容说的那句话——“要尽量尊重当地的习惯和风俗”。

江律文咬咬牙,这一杯,他不得不喝。

仿佛有一小团浓烈的火从喉间灌了下去,又从胸口的时候冒了出来。他喝得太急,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最后举着干干净净的酒杯向易子容示意了一下:“先走了,各位继续。”

包厢的大门被带上了。他们坐在宴会厅的底层,巨大的落地玻璃外是东山宾馆的花园。隔了厚厚的幕帷,易子容可以感受到有巨大的光亮射了进来,或许那是江律文离开时的车前灯射了进来。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扶着布料厚实的桌布,漫不经心的在脑海里转着一些念头。微言找他有什么事呢?他这么急匆匆的走了,又是因为什么?

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指上,一种忍无可忍的烦躁感从心底渐渐的泛起来了。

原来杜微言也会主动找别人……这倒是有些像自己,从一开始,就是在后面等着她回头的那一个人。

如果她对旁人也是一样的冷酷,或许会让自己感觉好一些。

可她不是的。

杜微言……微言……易子容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像是针刺般的微痛。

易子容并不知道,杜微言此刻离他只是一墙之隔罢了。她焦急又有些不安的坐在大厅里,指尖捧着服务生送上来的一杯红茶,直到看到江律文从左手走廊走过来。

他穿着白衬衫,显得脸色有点微红,靠近她的时候甚至还带着淡淡的酒气。杜微言怔忡了一下,下意识的把自己那杯还没喝过的茶水推到他的面前:“你喝酒了?”

江律文的眼光中全是笑意,胃里那些翻滚着的不适也被此刻她这个小小的动作冲淡了。

“我今天在这里遇到了陈小姐。”杜微言看着他的脸,十分坦率的说,“就是……陈雨繁小姐。”

茶水有些烫,热气蒸腾着江律文的下巴,让他觉得有些微痒。

“江律文,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杜微言觉得很难辞措妥当,既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告状,又能公正的将事实说出来,“她似乎有些误会我了。”

江律文“嗯”了一声,黑亮的眼睛被热气一蒸,竟有些迷惘。

“陈小姐的意思……是我破坏了你们的婚姻?”杜微言挠了挠发鬓的地方,或许是为了掩饰尴尬和难堪,语气刻意提高了一些,“我只能最后约你出来把这件事再说清楚。”

江律文还是“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话。

“我现在……”

这句在杜微言心中想了很久的话却没有说完,她看见江律文皱着眉,脸上的表情渐渐的转为了痛苦,然后倚着沙发,身体慢慢的滑落下来。

“喂,江律文,你怎么啦?”杜微言有些急了,伸手去扶住他,“你没事吧?喂!”

远处一群人结束了饭局,正走向大厅。有人看见了大厅这一幕,江律文倚在一个年轻女孩子的怀里,不由低笑:“难怪江总这么急着走了……”

所有的目光都移到了那里。

说话的那人身边,易子容修长挺拔的身体渐渐僵直住了。

十七 (下)

江律文倒下去的时候,还握着杜微言的手腕,并没有顺势放开。她看着他惨白的脸色,莫名的有些歉疚,也就帮忙扶着,直到他的司机将车子开到了门口。

一片慌乱的时候,小朱挤在杜微言身边问了一句:“杜小姐,你一起去医院么?”

杜微言下意识的点点头,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眼前这个仪容修整的女孩子是怎么认得自己的,她顺口就问了一句:“你们江总……他怎么了?”

“他胃向来不大好,刚才席上喝得多了一点。”小朱笑了笑,瞄了瞄不远处的易子容,心底不是没有抱怨的。

然而她这目光的一带,却叫杜微言结结实实的愣在那里,仿佛石化了。

他这幅嘴角微勾、带着清冽冷笑的样子,看得杜微言有些难以克制的气闷。她不知不觉间甩开了江律文的手,站在原地。人群还在往前,她很快被那些人挤在后边,一点忙都帮不上了。

小朱把江律文送进车子后座,一回头不见了杜微言,心下有些纳闷,可是此刻她怕耽误了去医院,也不再说什么,吩咐司机说:“开车吧。”

车子开走了,一群人也就散开了,杜微言尴尬的站在原地,夜风很凉,她的手不自觉的抚上了颈间,仿佛那里有着无痕的伤口。

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身侧,声音却很寒洌得可怕:“怎么不陪去医院?”

杜微言扭头就走。

易子容看着她的背影,心底那股怒火已经越燃越旺,而她轻轻易易的一个转身,无疑是将这把火撩拨起来的导燃线。他大步的走上去,也不过两步而已,已经赶上了她,毫不怜惜的抓住她的小臂,沉声说:“你不去医院看看他?”

杜微言无奈的挣了挣,发现他箍得太紧,动不了分毫。

她只能皱起眉,盯着他抿得很薄、近乎苍白的唇说:“你是不是有病啊?”

路边的树木上不知道停了什么飞鸟,扑棱着翅膀往远方去了。

“我没病。”易子容忽然轻柔至极的笑了起来,空闲的那只手甚至去抚了抚她的脸颊,“是江律文病了。”

杜微言一边躲闪着他的手,一边嘴硬的狠狠回他:“不如你好人做到底,送我过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