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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爱,谁敢言说(出书版)(20)

护士收起了输液针管,看了一眼易子容,大约是发现又换了一个人,表情明显有些惊愕,语气明显带着不满,“病成这样了,还要瞎折腾什么。”

杜微言却仿佛没有听见,只是耐心的望着天花板,似乎在虚幻间有着什么十分吸引人的东西。直到护士离开,她胸口烦闷欲吐的感觉却一直没有停歇下来。

“你不是一直说我们之间没什么不一样么?”

他看她一眼,脸色微微一沉,语气有些不悦:“你不舒服,就不要说了。”

杜微言执拗的摇头。

“有的。”她的唇角是一丝有些单薄的微笑,语气却浓烈起来,“其实那个晚上没什么的。我们这里很多女孩子都是这样。大家都对发生那种关系不大看重。倒是你,莫颜,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易子容的脸色仿佛被凝冻住,又像是拢上了一层严霜,原本的柔和仿佛是狂风疾卷中的几丝暖意,正迅捷无比的从指缝中散逸。

他放松指尖的力道,慢慢的站直。

凝视了她良久,易子容的脸色差得丝毫不逊于她的苍白如雪,最后轻轻咳嗽了一声,语气非常的平静:“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易子容顿了顿,语气冰冷的可怕“原来你喜欢男人那个样子?”

话音未落,他已经转身往门口走去——

“嗳!”

易子容的脚步顿了顿,并没有回头,一种奇特的表情在英俊的脸上一闪而逝,似乎是期待,又像是忐忑,这让他明亮的眼睛看上去像是个孩子。他停下脚步,却没有让她看见自己的脸,只说:“怎么了?”

杜微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伸手去拿桌边的那只手机,声音有些低弱:“你的手机忘了。”

他很快的转身,面无表情的从她手里拿过手机,她的手背上已经起了一块很大的淤青,狰狞得像是疤痕,他仿佛视而不见,彼此的指尖交错而过,他倏然反手按住她的手背——

杜微言手背一酸,几乎要痛呼出声,可她忍住了。那一瞬间,易子容只觉得她的目光流晶溢彩,因为刻意的隐忍和倔强,反倒有丝丝生动起来。

他似笑非笑的迫近她,伸出手捧了她的脸,拇指在她唇角轻轻的一抹,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了然:“很早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

杜微言还有些不解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走得很快,没有丝毫的停滞。

或许是十几分钟后,小梁就匆匆忙忙的赶来了,一进门就大呼小叫起来:“小杜!出什么事了?”

“失血很多么?怎么脸色这么差?”小梁端详了她一会儿,又说,“你看,我说让你别去吧。那个地方真是的,什么样儿的人都有……”

杜微言打断她,声音传到自己的耳朵里,也觉得有些飘渺空灵,就像是在听身体里另一个人开口。

“我没事。平时身体太差了,正好又感冒、发烧、贫血一起赶上了……真的没事。”

小梁不理她,伸手就拿电话:“不行,我得和上边说一下。你先回去吧,这里剩下的工作不多了。碧溪头那边的扫尾排给别人来做。”

午后的阳光从海蓝色的窗帘中渗透进来,明明是暖意,却又有些碧莹莹的清冷。

杜微言喝了粥,安静的躺在床上,她是想回家了。如果能请个病假就更好了,搬回去和爸爸一起住上半个月,什么人都不用见……

手机忽然响了,她看一眼来电显示,是爸爸的——心里莫名的一紧,杜微言接起来的时候声音还有些不稳:“老爸?”她一听杜如斐的声音就放心了,老头明显还不知情,只说:“刚接到电话,那个博物馆的项目推迟到年后了。”

杜微言心情好了些,打起精神和父亲说了几句话,最后挂掉电话。想了想,一时间只是觉得心绪复杂,思路仿佛就是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连从哪里开始分析都没有头绪。

她掩面半晌,指缝微微一分,漏进几丝光亮,咬咬牙,编了了条短信。

“对不起。”——写完一愣,她对不起什么?

删掉,重来。

“谢谢你帮忙。”

这句不能删,她真心谢谢他还愿意帮忙。

数秒之后,这一条不伦不类的短信:谢谢你帮忙,对不起。就这么发出去了。

他没有回。

江律文在酒店的大厅,见到那个众星拱月般走来的那个年轻人时,有片刻的晃神,只觉得有些面熟。这几天在明武见到的人实在太多,如果不是有秘书随时的提醒,他很可能将某处长认成某局长,仿佛每个人都长着同样的面孔,而他穿梭在其中,风景依稀相似。可是那个人……他的记忆不由自主的开始搜索,直到滑过那个打火机。

秘书已经在低声说:“易子容。”

来这里之前,他听说过这个人。抛开他商人的身份不看,让江律文记住的只有一点,如果江氏想要在以后进入红玉开发,那么他就是最值得投资的人之一。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有些奇怪,就像是一个习惯了现代社会法则的人,有些无法理解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易子容在红玉当地的影响力。而现在一见之下,那种诧异感更盛。眼前的年轻男人衣冠楚楚,看起来倒更像是世家子弟,哪有半分自己想象的模样。

他几乎以为这个行事从来不出差错的秘书背错了资料名单,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这么年轻?”

秘书点头,镇定自若:“没错。就是他。”

江律文只听到一声“没错”,易子容已经站在他面前。他的嘴角含笑,那双眼睛漂亮得不可思议,泛着点点微澜,仿佛是深埋在青石栏中的一潭古水,就连声音也低沉动听:“江总,幸会。”

酒席的间隙,江律文微笑着说:“前天在医院遇见过易先生。”

他的指间握着高脚杯,轻轻转动着,不经意的笑:“是么?”

“想不到会在明武遇到易先生。”江律文沉吟了片刻,“红玉我还没去过,听朋友说,风景如画。”

杯中紫红液体流丽的光泽在瞬间顿了顿,易子容将杯子重又放回桌上,取了一旁的毛巾擦手,似乎对江律文说起的话题十分感兴趣。

“嗯,明武偶尔会住。过段时间还要去天尹。”易子容转过目光,“江先生在明武的开发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哪天红玉也要来借鉴一下经验。”

江律文的眼角滑过一丝异样的光亮,随即敛起了表情,只说了句:“客气客气。”

“易先生什么时候去天尹?到了务必告诉我……”

易子容并没有故作姿态,只是微笑打断了他的话:“那是自然。”

事实上,酒桌之上,易子容作为主客,直到此刻,一直都保持着惊人清醒。在一众人之间,他只这么闲闲的坐着,接连不断的人来敬酒,哪怕是玩笑,也没有一个人敢说“干杯”。而易子容也不过浅浅抿上一口,淡淡一句“量浅,包涵”,便再也不会有人纠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