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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逝人非(52)

夏绘溪点点头,想起看到那幅画的时候,自己第一眼也是注意到那条如同割裂镜面一般的线条。在学术上被成为分裂性线条。其实又不止是出现在一处,每颗星星的周围,每朵花的周围,都有隔绝开的线条,显示精神结构上的裂开。

“还有,整个画面呈现一个花瓶形状。这个容器是他本身的个精神上的衡量。说明他试图将不同的东西在这个容器中融汇在一起。呈倾斜状态,是因为结构不稳,所以倒向分裂的其中某一个方面。”他探询的望向,“这张图确实暴露裴越泽精神上所有的冲突,带典型的分裂特征——他还告诉你什么?”

夏绘溪默默的接过那张纸,看着几个显著的意象:鸢尾,星星,藤蔓。她看他一眼,抿紧唇线,决定不说话。

而苏如昊的身体却一点点的欺近过来,一直到和她相距寸许,紧紧的盯着她:“那支伸出瓶外的藤蔓枝叶,代表什么?”

夏绘溪将头微微的侧开,急切间什么也顾不上,只是摇头,低声说:“不晓得。”

他用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颌,又用拇指抹去嘴角的番茄酱,目光灼热而复杂,柔声说:“他喜欢你,你怎么会不晓得?”

三十三 (上)

夏绘溪大窘,脸都烧透,把拍开苏如昊的手,又瞪着他:“不要乱讲。”

啪的一声,似乎还在余音缭绕,打完自己的手心还有些发疼,又有些后悔,看看他的手背,已经浮起淡淡的指印,不由得又把语气放柔缓:“不要乱说,他不喜欢我。”

苏如昊身子慢慢的靠回椅背,意态闲然的说:“不用么激动。他喜欢你,在很早的时候就告诉过你。还记得么?去俄罗斯的飞机上。”

夏绘溪脸上的红晕正慢慢的褪下去,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压低声音,确凿,又不容否定的:“他不喜欢我。我就是知道的。”

苏如昊嘴角有若有若无的笑,看得夏绘溪心里有些发闷。他没有和再争辩下去,起身去露台。

她留在房间里,看一会电视,又看看露台上的身影,到底还是放不下,推开门。

他的身影拢在暗色之中,像是虚无,又像是黑洞,站在那里,有些凌厉,又有些寞落。

像上次那样,她想悄悄的走过去,环抱住他的后背。

手臂即将触到的那刻,他却比她快一步,不再是动不动的任由搂抱,倏然转身,将她带进自己怀中,紧紧的搂住,低下头去亲吻的唇。

像是极浓烈的相思,又像是炽热的念想,这个吻侵占所有的思绪。许是因为缺氧,脑海中大片绚烂的色彩,像是璀璨的烟花的在绽放,蓬又蓬,应接不暇。

海风,虫鸣,呼吸交错,发丝纠缠,他的吻一路往下,流连她的颈侧,轻轻的在锁骨的地方啃噬。

这种感觉,就像激起身体里的某种渴望,她不自觉的绷紧身体,唇齿间含声拒绝的意味,可是手指痉挛的抓着他的背,却无法真正的将那句话说出来。

苏如昊的动作却在慢慢的停下来,薄唇克制着离开温热美好的肌肤,又将头埋在她的肩侧,突如其来的,低低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头脑中还有些混乱,身子又忽然一轻,已经被他抱起来,放在露台上那张双人躺椅的一侧。夏绘溪怔怔的看着他俯身下来的脸,隔着落地玻璃,室内的灯光有些迷乱的在他英俊的脸上打下形状不一的阴影和光斑。

“对不起。我不应该乱发脾气。”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他喜不喜欢你,其实和我们没有关系,是不是?”

声音低柔得叫人发颤,这样专注的看着她,像是在看块美玉,而表情像是渴望回应的孩子,带了小小的不安和脆弱。

像是失去言语的能力,夏绘溪费力的想了很久,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良久,他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目光像是清风,拂遍小小的脸,才听到低低的一句话。

他不语,只是握着扶椅的手紧紧。

夏绘溪以为他没有听见,微微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我爱你。”

除了这句话,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再能告诉他自己的心意。正想着要不要再重复遍,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唇,低声轻笑:“我听了。”

空气中泛开叫人觉得舒心而愉悦的因子。

他并没有再吻她,只是躺在她身边,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让她像小猫一样蜷着。晚上的温度比起白天来低了不少,他伸手拿了一旁的毛毯裹起她的身体,低声询问:“我们在里玩几天再回去?”

夏绘溪的脸蹭着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他继续问:“他是怎么把你带过来的?”过了片刻,又摁了摁自己的眉心,“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

她依然沉默,一动不动。

苏如昊以为她睡着了,也不再说话,只是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些。

“我们早点回去好不好?快要春节了,这里这么热,觉得怪怪的……”夏绘溪的身体动了一动,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我想要回去。”

苏如昊笑笑:“好。”

“昨晚的火锅没吃成。”

“明天我们就回去,晚上就能补上。”

“你怎么找到我的?”

“想尽办法呗……”他轻描淡写的笑笑,吻吻她的额角,“总不能让你这么平白无故的失踪。”

“还有……刚才是不是吃醋?”她的指尖微微用力,掐在他腰间的地方,“哦!”

他抓住不安分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又重复一遍:“对不起。”

她无声的摇摇头:“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但是这个工作……我真的想做下去……他不是坏人。而且,有时候,也觉得他挺可怜的……”

这句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苏如昊淡淡的说:“我不会勉强。可是你要小心,处理这样的病例的时候,对分析师来讲,不是没有危险的。”

这些切切的关照,也不知道她听到没有。苏如昊再次低下头的时候,她已经枕着自己的手臂,沉沉的睡着了。

毛毯十分柔软,而她的身体被裹在其中,轻软的像是片羽毛。苏如昊把她抱回房间,借着灯光,出神的看着她熟睡的侧颜,忍不住,一遍又遍,亲吻她的脸颊。

她的睡颜十分的美好,唇角微翘着,像是小小的花瓣。关灯的刹那,苏如昊有些不舍,失去光线,就只能在记忆中找寻她的容貌——他又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的在胸腔里跃动。

他知道,她是自己在个世上、完完全全所拥有的美好,就像……他的天使。

早上去酒店的自助餐厅吃完早餐,他们便退房,赶去机场。苏如昊去办登机手续,也多亏他细心,还带自己的证件过来。机场里人来人往,大多是过来海南过冬的。似乎只有他们两个,行色匆匆,赶着回去过年。

她靠着苏如昊的肩膀,一觉醒来,两个多小时已经过去,空姐甜美的声音提醒乘客注意系上安全带。短短的两天时间,前后亦不过四十八个小时,却觉得发生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