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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逝人非(47)

激烈的动作和喘息,直到他看到她眼角的湿意,终于慢慢的和缓下来。

裴越泽并不放开她的双手,只是环着她的腰的手已经无声的松开。他的眼神还带着迷惘,又想要去拂拭她眼角的泪滴,语气有些无措,似乎还有悔意,低低的说:“别哭了。”

飞机剧烈的颠簸了一下,两个人的身体抗拒不了惯性,重重的往椅子的扶手上撞去。夏绘溪身体在下边,眼看要撞上金属椅臂,他眼明手快的伸出手,隔在她的头和椅子之间。

闷闷的声响,就像什么东西砸在了骨头上。夏绘溪只觉得他的掌心弯成一个弧度,护住自己的头顶,而他微微的踅眉,似乎有片刻的时间不出话来。

许是样剧烈的撞击带来的疼痛,让他的眼神逐渐的清明起来。裴越泽终于将手抽开,又放开她的手腕,慢慢的站了起来。

三十 (下)

夏绘溪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手腕,淡红色的印记分外的明显,伸手擦擦眼泪,一言不发的将那串链子递还给他,低头看见他手背上块淡淡的淤青——或许过上一段时间,会变得更加明显——不知道该说什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抬头望向窗外。

她固执的一直在往外看,似乎想在幽深的黑夜中寻找答案。关于这个人的答案,关于这条项链的答案,关于这个随时会因此而情绪难以自控的人的答案。

他在自己身后,也是无声而寂静的,或许在看着自己的背影,或许在查看那条小小的链子。

此刻回想起来,自己的挑衅是多么愚蠢和轻率。她的手指无意识的抚着自己的唇,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刚才的触觉抹去,然而头脑却不受控制的,回忆起他弄晕自己之前的那幕。

他的身子微微的前侧,伸手拦住发软的身体,那根项链从他的领口滑出来,晃了一晃……看不清心型吊坠上那张小小的照片,似乎是个小孩,只记得是浅浅的白色,就像自己曾经的那个词——“天使”。

飞机已经降落下来,她依然呆呆的坐在那里,双臂抱住自己膝盖,望向窗外灯光闪烁的机场,一动不动。

男人的手轻轻的搭在自己的肩上,夏绘溪浑身抖,往前挪了挪。

而他似乎预计到的反应,沉默的将手拿开,平静的提醒:“到了。”

最后开口的时候,夏绘溪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调适心态:“我跟你走,也请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裴越泽站在她的身前,背影清落,却没有给她回答。

出了飞机,热带特有的温暖和潮湿,夹杂夜风中,铺面向人席卷而来。

她依然穿得厚实,整个身体像是被卷裹在暖暖的漩涡之中,肌肤上都渗出薄薄的湿意。车子就停在前边,裴越泽替拉开车门,等她坐进去。

而她立在离他步之遥的地方,向他伸出手,平声:“给我手机。”

他的脸隐在黑暗中,直以来的面无表情,终于淡淡勾起丝笑,仿佛是是在暗夜中绽开的大丽花,有着难以言语的俊美:“这是你的条件?”

夏绘溪深呼吸,空气中还有着海水特有的咸味:“我男朋友会担心。”

她的眼睛仿佛是猫的瞳仁,在夜色中有着清凌凌的光亮,像是颗剔透的琉璃珠,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而他终于妥协,向司机点头,递给她一支手机。

夏绘溪坐进车里,开始拨电话。

苏如昊的手机关机,而他家里,却无人接听。拨了一遍又一遍,她最后失去耐心,看眼手机的屏幕,几乎以为是电话坏了。

裴越泽将的举动看在眼里,慢慢的转过头,又将车窗放下些,任由海风吹拂进来,不动声色的:“不用么紧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她讽刺的笑笑,“哼”了一声,手指一再的在自己唇上拂过,重复了一遍:“不会对我怎么样?把我弄晕,然后还……”到底还是没出来,然而心底的愤懑无处发泄,重重的扭过头。

他却仿佛将一切隐藏在黑暗之中,呼吸声也隐秘而不可闻,隔很久,终于还是笑出声:“夏绘溪,不能每次都怪在我的身上。你自己说,是谁先挑衅的?”

天色太晚,夏绘溪下车的时候来不及打量周围,就被带进了客房。

房间很宽敞,将灯打开,窗子大开着,微风拂进来,温柔的将窗帘掀起,像是年轻姑娘的裙摆正轻轻摆动。

她的肚子饿得阵阵发疼,又无所事事,坐在床上发呆。

有人敲敲房门,她喊声请进。

进来的是个中年阿姨,拿套衣服递给她,又匆匆的带进来杯牛奶和盘松饼。夏绘溪说了一句谢谢,随手捡片咬在嘴里,香酥可口。慢慢的咀嚼着,忽然想起下午的时候自己还和苏如昊在讨论哪些东西煮火锅会比较好吃,转眼间,自己就莫名其妙的被胁迫到个地方。

她眼角有些发酸,再也没什么胃口,匆匆的洗个澡,躺回了床上。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云霞满。

碧蓝的大海让人让人爽心悦目的色泽,白色的海鸥嘎嘎的鸣叫着,在清晨特有的新鲜气息中冲刺、盘旋。而大片的沙滩并不像那些热门的景点,总是挤满游客黑乎乎的脑袋。相反,空旷悠闲得叫人觉得奢侈。

假若不是此时此景,如果真的是来这里度假,想必心情会极好的吧?

下楼之后,并不见裴越泽,夏绘溪心里莫名的觉得松了一口气。阿姨殷勤的端上早餐,她咬了一口豆沙包,又走到客厅里,用座机拨个电话。

隔了一夜,苏如昊的手机依然关机。她在沙发上怔怔坐半晌,压下沉沉的失望,看看屋外的天色,推开了侧门。

踏下台阶就是沙滩。台阶的最后档上摆放着几双拖鞋,夏绘溪索性踢了自己的鞋子,赤脚从原木地板踏上了沙滩。似乎有细细小小的沙粒钻进自己的脚趾间的缝隙,带轻快的微痒,就像和朗的天气。

她的心情明显的好转起来。人生经历教会她很多东西。周遭愈是严酷,心境就愈要乐观通达。更何况,仔细想想,她的处境也没那么惨。虽然是被胁迫带到里,可毕竟对着如斯美景,如果只顾暗自生气,还是划不来的。

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夏绘溪仰起头,眯起眼睛,忽然停下了脚步。

前边独自站着的人让她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是该上前和他说话,还是迅速无声离开。

裴越泽穿着看上去质地柔软的白色衬衣,袖口卷到小臂处;裤子亦是白色棉麻的,卷起裤脚,站在离海岸线不远的地方,晨风之中衣袂飘飘,发丝清爽的被风往后掠起,背影清俊,勾勒得线条修长。

这样的一个人,和昨晚在飞机上强横暴戾的形象重叠起来,夏绘溪有些恍惚。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其实她是真的看不懂他。这种无知并不是指心理学的个性分析,只是出于小小的好奇,或者只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淡薄的窥私欲而已。即便自己心中对他的分析侧写已经相当的成熟,可是有很多事,他不愿意,自己也就只能揣测着,不能去求证和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