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值得/时光,若能重新来过(出书版)(35)

“你不说的话,我会帮你说。”徐泊原的话,冷酷得仿佛在断人生死,那是一种难以企及的决心,“假如听到的人觉得后悔,那么便让他后悔;假如他想挽回,你为什么不给他机会?假如已经无法挽回——他便应该知道真相。”

思晨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遮起了一切想法,模糊地,清晰的……她忽然觉得累了,她还能拿什么和徐泊原去争辩呢?他向来比她成熟、干练、滴水不漏,他的决定……那么就这样吧。

她不再望着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只是抓紧了衣襟,什么都不想,有些漠然的转身,低声说:“那么……请你等我离开再说。”

徐泊原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复杂得错综难辨,却依然记得将自己的房卡塞吴媛媛“媛媛,你陪着她。”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徐泊原淡淡的看着乔远川,只说了两句话。

乔远川的呼吸渐渐沉重,直至近乎窒息般的急促。他并没有问这是真的,又或者是假的——因为只这样两句话,他便全明白了,从头至尾的,醍醐灌顶。

她曾经莫名其妙的失踪,她拒绝接收他一切的联系方式,她总是在微颤的右手,只是因为这样——因为这样一个原因,只要他稍稍努力的去探求,就会知道的原因。

可他因为赌气,放下了她整整两年多,而留下她一个人承受孤单、绝望,以及自己的轻慢。

就在刚才,她被他压在身下,无力又绝望的说:“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从来没有。”

她还说:“可是你知道吗?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我不会再和你在一起。”

乔远川的声音倏然暗哑下来,棱角仿佛被切磨得难以辨识:“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知道么远川?”徐泊原以一种近乎悲悯的目光凝视着他,语气是平缓而宁静的,“她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我将终生用一种温柔的心情,来守口如瓶。”

我将终生用一种温柔的心情,来守口如瓶……徐泊原看着乔远川倏然间失魂落魄的神情,心底微微叹气——曾经的她,是有多爱你,又善良的近乎愚蠢,才独自守住了……再也不能画画的秘密呢?

5(上)

唐思晨回过神来,稍稍重拾起理智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了窗边。

她站起来,拉开窗帘,视线被飘白的雪片割裂成一个又一个狭小的空间。她想伸出手去感触一下温度,指尖却只触及到了冰凉的玻璃,顺势而下,化出淡淡的一道痕迹。

“所以……你就是乔远川在大学里的那个女朋友吗?”

思晨手指微微一顿,顺畅的一竖上落下迟滞的一点粗横。

“对不起,我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她有些艰难的说,“我……并不是有意的。”

吴媛媛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眼神已经逐渐的清醒:“怎么会是你……可是小舅舅呢?”

思晨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她只是更加用力的望着窗外,沉默的坐下来,有些痛苦,又有些迷惘,喃喃的说:“是啊,真糟糕……我怎么会把局面,弄得这样糟糕呢……”

片刻后,她倏然站起来,走向门口。

“你不能走。”吴媛媛下意识的拦住她,“小舅舅说,要我看着你。”

“我只是去透透气,就在门口。”思晨缓缓的拨开她的手指,“我透不过气了……”

吴媛媛没法阻拦这样的唐思晨,她的眼眸乌黑,却是黯沉的;她的皮肤雪白,又没有生气;她仿佛……只是一具躯体罢了。

于是随着她走到走廊的尽头,伸手打开了那扇窗,寒意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

“今天是平安夜……”思晨轻轻的说,“平安夜,总是不平安的。”

“嗯?”吴媛媛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觉得可怕,她……不会就这样一跃,就从窗口跳下去吧?饶是这一晚心情跌宕起伏,她也还是伸手抓住了思晨的手腕,“你没事吧?”

思晨抿着唇,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在发抖?”吴媛媛又抓得用力了一些,“你……很冷么?”

“不是冷。它只是在发抖。”思晨冷静的抬起手,手指在灯光下缓缓的张开,纤长、苍白、没有血色,“自从它变成这样之后,我就再也不能握住画笔了。”

她还清晰的记得,那是两年前的平安夜。

乔远川的生日亦是在这一天。一个月前,他便再三的告诉了思晨,他希望她能回来,见他的家人和朋友。

对于当时两人已经如履薄冰的关系来说,思晨并不是不想去的。然而敦煌壁画病害实验即将要得出一个重要的实验参数,她作为一直参加研究的工作人员,无论如何都走不开。在电话里对乔远川说了以后,那个从来都是宠她让她的男人,头一次,在千里之外摔了手机,思晨的耳边,只剩下难听的忙音。

到底还是将工作挪开的挪开,请假的请假,思晨订了机票,赶在他生日的当天,坐飞机回文岛。

飞机没有坐满,思晨打开了遮光板,苍白的光落进来在手背上晕开。她迫不及待的想回去,不是因为吵架,甚至也不是因为所谓的生日,只是因为忽然间很想见他……她悄悄的赶过去,这份惊喜,能不能让他稍稍的……浇熄怒火呢?

到达文岛的时候,已经是灯火阑珊。

从窗外望出去,黝黑的土地上流光四溢,仿佛是金色的棋盘,思晨围着围巾,掌心攥着手机,却迟迟没有将那个号码拨出去。

其实她知道今天生日聚会的地点。

半城酒店。他惯常爱去的那里。

甚至连行李都没有带,她穿着羽绒服,肩上犹自带着风沙,坐在出租车里给乔远川打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那边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喂。”

“是我。”她按捺下心口的狂跳,“乔远川,你在哪里?”

“你是谁?”

接着电话挂断了。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声音呢?思晨一愣,他……是醉了吧?

窗外的风拂过长发,思晨听到前边的司机有些不满的说:“小姐,把窗关了吧,车里开着暖气。”

她仿佛没听见,唱反调一般,又将车窗摇下了一半。

马路对面,一群男男女女拥簇着从酒店门口出来。

“是这里吗?”司机又重复了一遍,回头看着这个女孩子,“半城酒店?”

夜色之中的女孩,轮廓清晰,她紧紧的抿着唇,眼睛睁得很大,纤长的睫毛仿佛是用线条一笔笔画出来的,又细细的黏上去……仿佛是雕塑,一动不动。

他有些害怕,声音放得柔缓一些:“小姐,到了。”

思晨一句话都没说,拉开车门就下车。

“小姐,你还没给钱呢!”

那道纤细的身影折回来,扔给他一张纸钞,又直直的冲着马路对面去了。

绿灯跳亮,她却终究没有追上那群人。

他们前后上了七八辆车,接着便消失在城市的车流中了。

上一篇:我们相爱的时间 下一篇:雾逝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