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相见恨晚(197)

过年几天乐 下——中秋之会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

有一日,天下所有的人都会仰起头来赏月——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天将今夜月,一遍洗寰瀛。

暑退九霄净,秋澄万景清。

星辰让光彩,风露发晶英。

能变人间世,攸然是玉京。

京都,闲人都说最适合赏月的地方不是皇宫内院的摘星楼,而是揍敌客的别院,几年前为了迎接养女芜菁而建筑的七重高塔“小格子”。

小格子是芜菁自个取得名,但是她曾经度过童年那年年岁岁中秋夜的地方,是南野家的杏园。

昔年八月十五夜,曲江池畔杏园边。

今年八月十五夜,湓浦沙头水馆前。

西北望乡何处是,东南见月几回圆。

昨风一吹无人会,今夜清光似往年。

昔年,南野家最不缺佳丽,莺莺燕燕好一派绮丽景色。红衣仙子真咲,素衣仙子桔梗,连刚出道的蝶子也有“霓裳蝶衣”的美名。她们风度优雅但互不相让,关于谁能继承落月弓,一直都悬而未决。

“月亮光光 骑马燃香

东也拜 西也拜

月婆婆 月奶奶

佑我爹做买卖

不赚多 不赚少

一天赚三大元宝”

南野家最小的孩子一下下欢快的拍着皮球,蓝染师傅今天没有布置功课,她只等着马上中秋家宴饱餐一顿。所谓落月弓啊天下第一哇,全都是浮云。

樱花老祖宗严厉的眼睛扫过拍皮球的芜菁时,表情因为疼爱也柔和下来。

“芜菁,剑法是不是又没练啊……”她自己也知道,这个最小的孩子文不成武不就,只盼着将来给她找个好夫家,让她一辈子无忧无虑。

但是樱花,这个执掌南野家数十年的老人也知道,这大概很难。

“婆婆,今天是中秋啊,功课的事情明天说嘛。”芜菁撒娇,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芜菁,你必须对正在做的事情专注,哪怕你一停手就会忘记。”婆婆为她捡起掉落的球,拍拍她的脑门。

她很容易热衷,遭遇挫折,又马上放弃,就个性来说,在武道上难有精进,武学之道博大精深,即使杏园的阆苑阁饱含天下武学精粹,南野家能为她请世上最厉害的高手,也要徒弟肯学肯吃苦啊。

等到芜菁在木叶村知道了灭族惨案,她差点立马昏过去,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的袭击,幸好她身边是御猫南野秀一,他心细如发武功高强,寻常宵小根本近不得身。

她奇怪,自己居然挺过来。

“芜菁,你想去哪里?”南野秀一问她,他们已经看到了沦为焦土的昔日家园——家园不复存在。

她再次感到他话里有话,南野秀一不是个直白的人,他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有暗示,深不见底的暗示。

“揍敌客。”接下来的一周,她变得非常安静,而且一滴眼泪也没掉。

快到揍敌客的时候,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藏马,你知道是谁做的,我也知道,揍敌客也知道,但是我们谁也不能说。我们谁也不能认为自己知道……我们只有告诉自己不知道。”

南野秀一,其实就是藏马,他身为南野家的守护者,已经数不清侍奉了多少代南野家家主,他会转换身份,改变发色或者瞳孔颜色,每年装的老一点,然后突然死亡,以自己的后代的身份重新出现,但是只有一点不变——当他拿起倚天剑,他就必须惟家主之命令是从。

他曾经毁了黄泉侯爷一双招子,曾经盗取了邻国的镇国之宝,曾经与魔教教主犬大将大战三次,还改名南野秀一投身公门缉捕贼匪……但是无论做的是什么,他都是南野家的人。

他是芜菁最后的守护者,最后的围墙。

“芜菁家主……”他正色,赤色的发在清风里飘扬,“七月末,樱花前家主已经把你许配给了当今太子越前龙马,他们大概就是在文定之日下手的。”

他们,就是指皇室。

南野家树大招风,终于冲破了皇帝大人的底线?这世界上有很多看来极复杂、极秘密的事,往往都是为了一个很简单的原因而造成的。南野家历经数代王朝,终于在这一朝陨落。

“那个龙马好像比我小了五岁啊……”她沉吟,“算了,这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她仿佛一只倦鸟,一只随时可以飞走的小鸟,只是找不到落脚之处。皇家要处决什么人,简直不需要再找理由。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落月弓在哪里,你信不信?”芜菁捻着自己的头发,“藏马,你究竟是什么?”

“我只能说,我不是你的敌人。”

“我做了什么,婆婆都知道吗?”

“她都知道。”藏马又复归南野秀一的表情,清新而爽朗,“而且,我知道落月弓在何处。”

他开口,吐出那一句话,芜菁看着他,似乎不敢置信。

“你还要听下去吗?”藏马看到她粉嫩的唇瓣因为吃惊半张着。

她闭上眼,然后再睁开的时候,毫不含糊的明眸只有坚定:“请全部说出来。”

八月十四,月色朗照。

芜菁静静地坐在船边,距离那个二十四桥边的七夕以来,她落到西贼库洛洛之手已经有月余,至少从脸色看,倒也没受虐待。

“你们幻影旅团,已经为了我死掉两个人,一个大个子,一个女人……你有没有算过,是不是亏本了?”

风雷手窝金,算心娘子派克诺坦,都已经死在揍敌客手里,这一个月,他们遭遇的堵截不下七次,一次比一次惊险。

眼看,就是中秋,吃着月饼赏盗贼,倒是别有一番趣致。芜菁已经不认为今年中秋她能给义弟们做月饼和麻薯。

“家师曾说,一定不会让我见到你,因为他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他顾左右而言他,冲她笑了一下。

库洛洛就算自负英才无双,中了伊尔密一记淬毒暗器,虽然靠绝顶的内力压住,但是全身功力仅仅余下一成,如果不是芜菁完全不通武功,早就跑了。

“爱一个人,就是看到他所有的缺点后,还是心甘情愿守在他身边。”芜菁拨动着流水,“我倒是不知道,蓝染如此魅力,让你为他卖命。”

“你为什么不说我是爱上了你,为你浪迹天涯,饱受相思之苦。”他有些诧异,她真的完全不通武功,也没有拿出那传说中的落月弓。她身上的一切仿佛都坚决的告诉她:你从我身上什么也得不到!

“中秋节丢给你一个月饼,不至于有这么多后续……”她仰望明月。

很多年前,他们南野家乐善好施,逢年过节总要赈济开仓,她为了少上点课以及不做作业,就抢着去给穷人分发钱粮当借口。她总是好逸恶劳能躺着就不站着……

“芜菁小姐好记性……”那个时候为了联络蓝染,他时常穿的衣衫褴褛去南野府邸门前徘徊,还被南野家两位小姐评头论足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