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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漫]相见恨晚(79)

第二天早晨,银鼻子绅士看见姑娘还睡在床上,盖着被,就自己背上口袋出发了。他心里想:今天她病了,大概不会看着我了吧!我来看看,袋里是否真的是脏衣服?

他把口袋轻轻地放下来,刚要动手解开时,又听见了流奇霞的声音:“我看见!我看见!”“该死的,声音那么近!好像她就在旁边!同这个姑娘还是不开玩笑好!”

于是他又背起大口袋走了,他敲了敲洗衣妇家的门说:“洗好的衣服以后来拿,我急于回家,流奇霞生病了……”洗衣妇起先很急,但等她解开口袋,见到小女儿时,高兴得连嘴都闭不拢了。就这样,他们全家战胜了魔鬼,又团圆了,流奇霞还从魔鬼家里拿了许多钱,所以从这以后,她们的生活过得很好。

“直接照搬卡尔维诺的童话啊。”库洛洛似乎很为下属的想象力缺乏而遗憾。

“蜡烛还没熄灭呢。”雷弗指明了这一点。

侠客盯着焰心三秒钟,然后说道:“最后的最后,流奇霞烘制饼干的时候,魔鬼又来了,她把他推进了炉膛里,看着他化为灰烬,只留下一个银色的鼻子。

“如果就这样生活下去,我们就很合得来了,你喜欢这里吗?”

“就是这件事使你不安吗?那好,明天我去看看你母亲。”

“洗好的衣服以后来拿,我急于回家,流奇霞生病了……”

我可爱的乖巧的聪明的流奇霞,因为我是地狱里的魔鬼,你就要我死吗?”

蜡烛一下子熄灭了。

“看来需要原创呢,至少不能完全照搬……”雷弗表情微带歉意,“那我也来卡尔维诺好了。”

雷弗的故事:

从前有个国家,里面人人是贼。

一到傍晚,他们手持万能钥匙和遮光灯笼出门,走到邻居家里行窃。破晓时分,他们提着偷来的东西回到家里,总能发现自己家也失窃了。

他们就这样幸福地居住在一起。没有不幸的人,因为每个人都从别人家里偷东西,别人又再从别人家里偷,依次下去,直到最后一个人去第一个窃贼家行窃。该国贸易也就不可避免地是买方和卖方的双向欺骗。该国政府也是个向臣民行窃的犯罪机构,而臣民也仅对欺骗政府感兴趣。所以日子倒也平稳,没有富人和穷人。

有一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人知道——总之是有个诚实人到了该国定居。到了晚上,他没有携袋提灯出门去偷,而是呆在家里抽烟读小说。

贼来了,见灯亮着,就没有进去。

这样持续了有一段时间。该国的人感到有必要向他挑明一下,纵使他想什么都不干地过日子,可他没有理由妨碍别人干事。他天天晚上呆在家里,这就意味着有一户人家第二天没了口粮。

诚实人感到他无力反抗这样的逻辑。从此他也像他们一样,晚上出门,次日早晨回家。但他不行窃。他是诚实的。对此,你是无能为力的。他走到远处的桥上,看河水打桥下流过的情形。每次回家,他都会发现家里失窃了。

不到一个星期,诚实人就发现自己已经一文不名了;他家徒四壁,没有任何东西可吃。但这算不了什么,因为那是他自己的错。不,总之是他的行为使其他的人很不安。因为他让别人偷走了他家的一切却不从别人家那儿偷任何东西。这样总有人在黎明回家时,发现家里没被动过————那本该是由诚实人进去行窃的。

不久以后,那些没有被偷过的人家发现他们比别的人家富了,就不想再行窃了。糟糕的是,那些跑到诚实人家里去行窃的人,总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因此他们就变穷了。

同时,富起来的那些人和诚实人一样,养成了晚上去桥上的习惯,他们也看河水打桥下流过的情形。这样,事态就更混乱了。因为这意味着更多的人在变富,也有更多的人在变穷。

现在,那些富人发现,如果他们天天去桥上,他们很快也会变穷的。他们就想:“我们雇那些穷的去替我们行窃吧。”他们签下合同,敲定了工资和如何分成。自然,他们依然是贼,依然相互欺骗。但形势表明,富人是越来越富,穷人是越来越穷。

有些人富裕得已经根本无须亲自行窃或雇人行窃就可保持富有。但一旦他们停止行窃的话,他们就会变穷,因为穷人会偷他们。因此他们又雇了穷人中的最穷者来帮助他们看守财富,以免遭穷人行窃,这就意味着要建立警察局和监狱。

因此,在那个诚实人出现后没几年,人们就不再谈什么偷盗或被偷盗了,而只说穷人和富人;但他们个个都还是贼。

惟一诚实的只有那个诚实的人,但他不久便死了,是饿死的。

这个人发现自己置身于天堂,这也许理所应当,他本来就是诚实的人——但要命的是,这个天堂是一个仅仅容纳善良、忙碌的灵魂的天堂。而这个诚实人很多方面并不符合天堂的需要。

在这个天堂里,我们的这个诚实人在道路上逍遥闲逛,结果却阻塞了正经事儿的畅通。

他站在路旁的田野里,人家便警告他践踏了播下的种子;

推他一把,他惊跳而起;挤他一下,他向前举步。

一个忙碌不停的女郎来到井边汲水,她的双脚在路上疾行,宛如敏捷的手指划过竖琴的琴弦;她匆促地把头发挽了一个不加任何修饰的发结,而垂挂在她额头的松散的发绺,正窥视着她的乌黑的眸子。

这个人对她说:“能借我一下你的水罐吗?”

“我的水罐,”她问:“去汲水?”

“不,给它画上一些图案。”

“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她蔑视地拒绝。

一个忙碌的灵魂,无法抗拒一个无所事事的人。

她每天在井栏边遇见他,他每天向她重复那个请求;最后,她终于让步。

我们的这个人在水罐上画下了神秘而错综的线条,涂抹了各种奇异的色彩。

女郎接过水罐,左看右看,并且问:“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他回答。

女郎把水罐带回家里。在各种不同的光线下,她擎着水罐试图找出其中的奥秘。

深夜,她离开睡榻,点亮灯盏,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凝神地审视这个水罐。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遇见没有意义的东西。

第二天,这个人又在井栏边徘徊。

女郎问:“你想要什么?”

“再为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她问。

“让我把这缕缕彩线编成一根发带,绾住你的头发。”

“有什么必要吗?”她问。

“没有任何必要。”他承认。

发带编好了。从此以后,她在头发上浪费许多时间。

这天堂里,那充分利用的舒展的时间之流,开始显现出不规则的断裂。

长老们感到困惑,他们在枢密院商议。

引路的天使承认自己的渎职,他说他把一个错误的人带错了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