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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灿烂(64)

“都依你,要是养不好,就再向苏少奶奶要。”琼花想了想又对春花说:“去年皇上亲征,没去玉泉山避暑,今年到了六月,圣驾必是要移到玉泉山的避暑山庄的。到时候,你也去庄子上避避暑,那里不仅凉爽,景色也不错,到时候我们住得近,还可以多来往些。”

这真是个好主意,春花觉得自己一直关在武成侯府里,身上都快要长霉了,如果能到山庄上休息两三个月,那一定是非常惬意的。

如何能让谢氏同意自己去避暑,春花觉得以自己聪明的头脑,一定会想出极好的办法来,倒不用担心,现在她应该想要盆什么花回家。

苏少奶奶本就打算每人送几盆花,听了琼花的要求,又特别给春花多挑了几盆。都在京城的圈子里,谁不知道谁家的事呢?春花的身上早就被贴上了婆婆不喜丈夫不爱的标签,正使苏少奶奶感到心有戚戚焉。

垂丝海棠两盆,西府海棠两盆,还特别送了几盆玉兰、牡丹、桂花相伴,让春花回家摆在一起,形成“玉棠富贵”的意境。

依云院里有了玉堂富贵的新景致,引了府里不少的人来看,这些人中有因春花有钱来巴结的,有为侯夫人说些带着酸意的话而来,真心看花的反倒是最少。人多杂乱,春花懒得应对,自己也不去看花,只让下人备了瓜果点心陪着。果然是境由心生,在苏府里令人心旷神怡的海棠,到了武成侯府,却成了添堵的。

入夜时分,院门已经落锁,春花正待安歇,如棋手执红烛来请春花,“小姐,东坡居士的诗中,我最喜的就是咏海棠一文,‘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把居士白日看不够,夜深尤记得红烛陪伴、一心呵护之意写得淋漓尽致,令人都恨不得化成一朵海棠,能受居士一顾。”

春花从苏府回来一直有些郁郁然,琼花反复问她要做什么,自己只能肯定这样的日子肯定是无法容忍一辈子的,但接下来将会如何,她也茫然。如诗走后,少了她整天在耳边叽叽咕咕,院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生活真像一潭死水,而春花本性里活泼的一面完全被抑制住了。

去了一趟苏府,短暂的放松后是更深的怅然,如棋的话让春花意识到自己如今的状态并不好,怪不得琼花如此地担心自己。真正的快乐和故做快乐是不一样的,这种感觉不但瞒不过自己,也瞒不过别人。

春花果断地从床上跳下来,披衣出了门,“那好,我们也去烧烛照红妆好了。”

烛光下的海棠别有一番的美景,正因为在烛光下赏花无法像日光一样一览无遗,反倒增添了一种神秘的气息,春花和如棋屏息移烛,感到惊心动魄的美。

静静地黑夜中,如棋的声音如梦似幻,“其实东坡居士做此诗,多少流露出些许贬居生活的郁郁寡欢。他想在赏花得到超脱,远离现实的苦恼,虽然没有真正成功,但他想往的正是这种我行我素、自得其乐的日子,他这样美好的心态,又有谁可以阻挠呢?”

春花笑了,如棋是怕自己颓废下去,没了对生命的执着。在这个年代,如同海棠花般美好的女子们,确实有不少的人就如同花朵般,在昭华好时光里就凋零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六章

如棋经过家破人亡,几次转卖,心境上的经历要多于春花,她借着苏东坡的诗句在劝导自己。

春花沉默良久,再次拿着手中的红烛,照向海棠,细细地体味着花的美艳,回了屋内,她抱着如棋哭了一场。在这样的四合院中,她们是不能大声地哭的,但哽咽更是难耐,如棋轻轻说:“我在卖到勾栏后,每晚都哭上一场,虽然没什么用,但哭后心里总会舒服些。”

是啊,比起如棋,她要幸运得多,她说:“从今天起,伤感已经过去了,我要振作起来。”

生活就像流水一样,不急不缓,按部就班地流淌过去,春花既然病好了,还是同过去一样,每天按部就班地给谢氏请安、站规矩,前些日子的事情让谢氏也不敢对春花太过份,于是春花有了些空闲时间。她每天出了正院后,就努力把日子过得丰富多彩些。

不同于南方的节气,清明过后的京城,是最适合放风筝的季节。武成侯府空旷的花园则是最适合的场地。

放风筝的起因是春花捡到了一只飘到了园子里的沙燕风筝,于是做风筝、放风筝就成了武成侯府里眼下最热门的活动。为春花放风筝活动做出了贡献的人都得到了厚赏,于是为五奶奶做风筝、陪着五奶奶放风筝不仅是茵姐的爱好,也是武成侯府的下人们最热衷的事了。

老郑家的那个三丫头会放风筝,她陪着五奶奶一起放风筝,结果得了好几件金玉首饰,还有老申,手巧,做了个美人风筝让他老婆带进了园子,五奶奶一见喜欢得不得了,马上赏了一百两银子的料钱,让他再做几个送来。

这些成功的例子,是无数人的目标,春花每天的放风筝活动就带着数量庞大的随从了,当然,她永远是那样大方,送来的东西都收下,打赏从来都是极丰厚的,还要招待大家点心瓜果。

春花转动着手里的线轴,将一个漂亮的美人风筝放到了高空,美人的眉眼已经看不清了,接着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一团。一阵大风吹来,吹得线轴上的线绷得紧紧的,发出烈烈的声音。

“五奶奶,把风筝放了吧。”郑三丫提醒着春花。

春花从善如流,将系在线轴上的线剪断,那风筝带着长长的线飘得更远了。春花仰头去看,迎着阳光,还依稀可见美人红裙上的色彩流动回转着,将春花的眼泪都快晃了出来。那纸做的美人离开了侯府,她穿过了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门,去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一旁的茵姐儿也放出了手中的大鱼风筝,大家一起仰望着天空。

除了鸟儿,还有风筝能飞出侯府,而每次放走风筝时的诱惑,都让春花的心一阵悸动,远去的风筝带着指引意味的引诱,何时她也能如同这风筝一样飞出侯府呢?

除了放风筝,春花还同丫头们一起踢毽子,打络子,裁衣,甚至下五子棋,当然这个是春花先教大家,然后才在一起玩的。

这天早上,春花在请安时遇到了同样来给谢氏请安的世子夫人。给谢氏请了安后,春花又对世子夫人福了一礼,笑着问:“世子夫人可是病愈了?”

“是啊,病愈了。”世子夫人话里带着些嘲笑的口吻,“我要是再不好,恐怕就要被人骑到头上来了呢。”

“谁敢骑到世子夫人头上呢?”春花急忙问。

世子夫人就等着这个机会呢,她对着说:“我病着,就有人减了我屋里的炭,想来是巴不得冻死我和孩子们,请夫人为我做主。”

京城里清明节过后的夜晚也是寒冷的,屋子里必须点上炭盆,不用说,这是吴姨娘的新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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