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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灿烂(320)

“太太与我才是结发夫妻!如果你们再对太太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我不会客气!”卢梦生从外面大步走进来,站到了春花的身边,目光灼灼地看向郭少怀。卢梦生刚从衙里回来,身上穿着从三品的绯色官服,将身着青衫的郭少怀衬成了一片烂菜叶。

而且卢梦生身材高大,身姿挺拔、气势坦荡,马上将郭少怀刚刚生出来的那点气焰完全打了下去。

看着卢梦生紧握着的拳头,郭少怀和雪花都明白若是把这个人惹恼了,结果会很糟,再想到卢梦生的官职,杨府的偏袒,还有卢梦生强硬的态度,他们只有灰溜溜地回去了。

一路上,雪花在车里气闷异常,不管怎样克制,她心里也一直在翻腾,卢梦生理直气壮地说的“结发夫妻”几个字像刀一样扎进她的心里,要知道结发夫妻这个词不是随便用的,专指原配夫妻。她又想到平时听到的一些传言,再联想到郭少怀刚刚被卢梦生这样一句话就震住了的表情,心里似乎明白了。

以前郭少怀一直对她说,他对嫡妻情深意重,有些时候还时常用春花的贤淑大度来指责自己,而自己不可能相信别人的话而不信自己的丈夫,心里就是有了疑问,也都放下了。

如今那些疑问一一浮现在她的心中:郭少怀说是思念亡妻,把自己当成了春花,才拉住她的手,可是自己与春花一点也不相像,更何况过去还见过面,这样怎么能认错呢?

当初在郭家,自己明明要去后院更衣,可不知怎么就被人引到了灵前,遇到了郭少怀。家里人都认定是自己勾引郭少怀,怎么解释也没人听她的话,而郭少怀也只说是凑巧,可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

雪花是聪明人,从小到大,她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学什么都比春花强得多,正是因为这个,她才能以庶女的身份与春花这个嫡女一争高下,父亲也对她多有疼爱。

可聪明反被聪明误,在亲事上,她是一步错,步步错,父亲替她选的孟举人,是百里挑一的好人材,可她却傻傻地放弃了。每听到杨敏的好消息,她心里跟刀绞了一样难过。眼下她以为能抓住春花的小瓣子,可又白白送上门来让人羞辱。

要是当初,没有发生那些事情多好,如今成了五品诰命夫人的就是自己了,而不是嫁给这个喜欢寻花问柳,一无是处的丈夫,家里也不会有那样苛刻的婆婆,花销也不会那样的紧……

车厢里,雪花侧过身看向郭少怀,他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一阵厌恶从心底里涌出来,但她还是问了,“出殡前我走到灵前是不是你找人安排的?”

其实事实是怎样的,她心里早已经明白了,这没有什么难猜的,自己以前不过是不想面对罢了。想想自己为了这件事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家里就没有人看得起自己,就是父亲,对自己也是一副厌恶的神态,完全忘记了自己曾是他最喜欢的二女儿。

没想到的是,面对着雪花的指责,郭少怀竟然也很气愤,“这么说你以前还设计过我?想代替五奶奶嫁过来?”

这个五奶奶指的可不是自己,难道自己不是五奶奶吗?雪花的怒火直往上冲,“洞房夜你都能出去鬼混,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郭少怀暴跳如雷,虽然在车子里压抑着,但他还是狠狠地瞪向雪花,“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

长女出孝五个月就生了,难道是他一个人的错?

“我的嫁妆,把我的嫁妆都还回来!”雪花不顾一切疯了般地喊,谢氏和郭少怀告诉她,春花到了郭家就主动把嫁妆交给婆婆管,原来真相并不是这样!

郭少怀上前捂住雪花的嘴,雪花的话要是传出去,他的脸就丢光了,其实他真有些多余了,在京城他已经没什么脸面了,只是他没有这个自知之明。

“嗷”的一声在车里响了起来,雪花用力地咬了郭少怀的手,郭少怀痛得大叫。但他岂能吃这个亏,“啪”一巴掌打过去,然后就是一阵厮打,车厢剧烈地摇晃起来。

“五爷?五奶奶?”车夫和跟车的下人们听到了这些不寻常的声音,在车外焦急地问。

里面的声音小了下来,隔了一下,郭少怀喘息着说:“赶紧回府!”

马车加快了速度,可车轮声还是伴着两人的放低了的咒骂声进了武成侯府。

雪花气噎难耐,她的一生就这样毁了,本来能做诰命夫人,能有丰厚的嫁妆,能意气风发、快乐幸福地生活,可她却什么也没得到,可她已经无法再改变了。

她哭着下了车,挽挽散乱的头发,掩住被郭少怀打肿的脸回到了依云院里,平时她总要盯着郭少怀去了哪里,现在她已经不在意了,她只是伤心得恨不得死去。婆婆的为难,大嫂的轻视,丈夫的花心和无能,这些本不是她的生活,本不该由她来承受,可为什么偏偏落在了她的头上呢!她的命太苦了!

贴身的妈妈看她哭成这样,问了又不说,便让两个孩子带到了她的面前,“五奶,看看孩子吧。”

孩子稚嫩的小手和声音把雪花从悲伤中拉了回来,看着雪妆玉琢的一对小儿,雪花只有收了泪。大女儿是在春花的孝期有的,虽然对外说是早产,可是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将来说亲时一定会麻烦。小儿子是家里唯一的嫡子,长相也俊美,可有这样一个父亲,很难有远大的前程。

这一些都是春花造成了,可是若是将春花还活着的事情揭开,那自己该如何自处?孩子算嫡出还是庶出呢?更何况自己哪有这个能力揭开这个迷题!杨家首先就不会认同,郭家也未必愿意。可是若是任春花就这样逍遥下去,她实在不甘心。

雪花抱着儿子,怔怔地一动不动,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春花与卢梦生坐在马车上,也正谈着这件事。春花说:“我本来不应该承认自己的身份,可是看到他们的嘴脸,却忍不住想把事情说清楚,你说,会不会惹麻烦?”

“说清楚也好,免得他们一直缠着你,”卢梦生说:“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听卢梦生这样说,春花也真就不再担心,有了身孕后,她懒散了很多,在娘家人和卢梦生的无微不至的照料下,她关心的事情并不多。

没两天,卢梦生把从酒楼里刚出来的郭少怀抓到一辆车里,吓唬了几句,让他管好自己和家里人。他看着郭少怀一点骨气都没有的样子,终于把心里对探花郎的最后一点尊敬消磨光了,原来太太说得对,读书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春花邀了琼花回家,想与她共同说服于夫人,让她早些搬出去住。碰巧针线房送来了为孩子准备的小衣服,大家便一件件拣着看。

春花拿着一件细棉布小袄惊叹道:“真的太小了,会不会穿不进呢?”

“净说傻话,”于夫人拿起来看了看说:“刚出生的小孩子只有这么大,这衣服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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