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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堂入室(94)

如果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那未免也太可怕了!

她心里沉甸甸的。

谁知道元允中却嗤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没想到宋小姐还是个以貌取人之人!”

宋积云愕然。

这话说得也太偏颇了!

洪公子虽然嫌疑很大。但不管什么事,都要讲证据。

元允中这样,更像是感情用事,凭着个人的好恶去猜测、怀疑别人。

她仔细想了想之前两人的对话,不禁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元允中,道:“我怎么觉得你过于针对洪公子了?”

元允中愣住,满脸不可思议,鬓角的青筋仿佛都在跳,沉声道:“我针对他?”

宋积云吓了一大跳。

不至于这样生气吧?

她是真有这感觉。

不过,她更倾向于他发现了些什么。

她狐疑地望着元允中,道:“还是你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元允中望着她冷笑,一副不想理睬她的样子。

宋积云暗中点头。

看样子还真有发现啊!

她想到他至今云里雾里的身份,不想刨根问底把自己也给牵连进去,索性把球重新踢给了元允中,真诚地向他请教道:“那我到底要不要给洪家画葫芦呢?这万一洪家真的有什么想法,我岂不是自投罗网?”

元允中瞥了她一眼。

宋积云立刻冲着他盈盈地笑了笑。

那秾丽的眉眼,灼灼如盛放的夏花。

元允中像被那炽热灼着了般,垂下了眼睑。

宋积云却在那里继续道:“这世间也没有后悔药卖,我现在真是骑虎难下,想找个理由推了洪家,还得绞尽脑汁想理由。”

她非常苦恼的样子,清脆婉转的声音都恹恹的,没有了生气。

元允中放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

满室都是宋积云的长吁短叹,如窗外吹拂着枝叶的秋风。

元允中终于撩了撩眼皮,道:“你还准备和那洪家结通家之好不成?”

“什么意思?”宋积云满头雾水。

元允中半阖着眼睑,道:“抄家灭族尚且罪不及出嫁女,你不过是帮他们家烧了窑瓷,你怕什么?”

也就是说,只要不和洪家深交就没事。

终于让这家伙交了底。

宋积云舒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你郑重其事地告诫我一番。”

她那听似抱怨的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娇嗔。

元允中抿了抿嘴角,道:“我这不是看有人要压上全副的家当给别人烧瓷,连御窑厂的生意都不想做了吗?”

语气里到底少了几分讥讽。

“怎么可能?”宋积云整了整衣袖,正色地道,“只有继续做御窑厂的生意,我才算是真正的在窑厂立了足,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那就早点把洪家的葫芦搞定了。”元允中挑着眉道,“御窑厂明年的订单下个月二十八就要开标。”

宋积云难掩惊骇。

御窑厂是在每年的十月开标不错,但具体的开标的日期却没有定数,都是督陶官随意安排。

现在离开标还有一个多月,他怎么会知道具体的时间?

宋积云睁大了眼睛望着元允中,没忍住道:“你怎么知道?”

“哦,”元允中风轻云淡地坐在那里,任由她看着,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回答了等于没有回答。宋积云在心底倏尔一笑。

不管他是怎么知道的,是什么人,他总归是给她递了句话。

至于这句话是真是假,她提前准备着,总归比临时抱佛脚好。

“多谢公子。”她朝着元允中福了福,起身告辞,:“我这就吩咐下去,开始准备御窑厂的标文了。”

元允中却喊了小六子进来,吩咐他道:“你去大小姐那里,让人拿几个福禄葫芦素瓶过来。”又指了书案前太师椅,对宋积云道:“早点把那个葫芦画出来,也好早点开窑。”

他这是让她在这里把样品画出来吗?

宋积云想到元允中高雅明快、细腻工整的画风,有些心动。但她更惦记着御窑厂开标的事,想了想,还是婉言拒绝了:“我准备下午把窑厂的几位大管事和大掌柜请到家里来,说说御窑厂开标的事。洪公子的福禄寿瓶,只能晚上画了。”

元允中皱眉,道:“拓几个果子而已,能耽搁什么事?”

那语气,好像她不是要润笔画画,而是要随手从树上摘几个果子。

第100章

宋积云哭笑不得。

就算那福禄葫芦瓶是拓得洪家提供的名人字画,可也需要根据器形的大小进行细微的调整,不能脱离了原画的意境,岂是随随便便就能画成的?

可元允中已转身喊了小厮去帮她拿了颜料和调色碟,还催着她:“早点开始,早点画完。”

宋积云见他坚持,只好改变主意,吩咐香簪去通知窑厂的大管事和大掌柜明天一早过来议事。

香簪和六子相伴而去。

宋积云调好了颜色,铺了张宣纸,端坐在书案前,开始打草图。

元允中背着手,不动声色地站在她的身后。

细细勾线笔勾勒出流畅的线条。

白色的瓷盘里,曙红和朱磦调和成了略带橙色的朱红,花青和藤黄则被调和成了深深浅浅的油绿色、葱绿色、翠绿色,像春天的山林,层层渐染,青翠清新。

她拇指和食指夹着一支染色笔,食指、中指和虎口间则横着一支清水笔。

大片的绿色铺在了微黄的宣纸上。

油绿色的是叶脉,翠绿色是叶片,葱绿色的是叶尖。

她中指一翻,染色笔和清水笔换了个位置。

元允中扬了扬眉。

宋积云认真地涂着颜色。

清水笔轻轻地晕染着勾勒好的嫩芽,让它呈现出几不可见的绿意。

她的中指再一翻,清水笔和染色笔又换了个位置。

淡绿色嫩芽,开始点缀着一个个朱红色的小果。

艳丽而可爱。

乍眼一年看,与原画中茱萸果没有什么不同,可再一看,却比原画像是多了几分娇媚的写意。

元允中神色间闪过一丝讶然,好一会才道:“那个芭蕉罗汉是你画的?”

全神贯注的宋积云吓了一大跳。

笔锋一跳,小果画歪了。

她想了想,在小果画歪了的位置画了半片油绿色的叶子,这才抬头思忖了片刻,道:“你是说窑厂雅室罗汉杯上的罗汉图?”

元允中颔首。

宋积云笑道:“你怎么觉得那个芭蕉罗汉是我画的?”

元允中“哼”了声道:“那罗汉太文秀了。”

是那罗汉身后的芭蕉叶的着色太轻柔了吧?

她见过后世瓷器的变化,喜欢上了粉彩。受粉彩淡雅温润的影响,喜欢画花卉不说,画风也偏柔和明媚。

宋积云重新蘸了点朱红色的颜料,笑着仰头问他:“这么明显吗?”

那个时候她刚刚开始临摹她父亲的画,画风明显的倾向于她父亲的旷达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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