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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堂入室(76)

她忙道:“是应该立块碑。不过,众位长辈也都有力的出了力,也应该刻在碑上才是。”

有人不爱财,但没有几个人能不爱名,特别是这种有可能在宗谱上留名的。

几位族老个个假意的推辞着,却个个都在想着这碑怎么立。

宋积云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就留了几位族才老用晚饭。

几位族老想着他们这房孤儿寡母的,又在孝期,他们也不好留饭,一个个婉言拒绝,可架不住钱氏想让元允中出风头,忙道:“没事!我让元公子作陪,几位族老就千万不要客气了。”

宋十一太爷想到元允中那一副世家子弟出身的作派,连声应“好”,还道:“元公子好歹也是从苏杭那边过来的,见过世面。正好可以问问他认不认识好的坐馆先生。”

他这是想让宋九太爷渐渐边缘化啊!

宋积云想了想,到底没有阻止,安排了吴管事在旁边服侍着,她搀着钱氏回了钱氏的院子。

她的两个妹妹宋积玉和宋积雪正由各自的管事嬷嬷陪着在做针线活。

宋积云就跟钱氏商量:“趁着这个机会,给她们请个先生。针线活固然重要,这读书识字也不能丢了。”

之前家里也有个老童生,后来年纪大了,回乡后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两个人的功课就这样耽搁下来了。”

她还问两个妹妹:“你们有没有兴趣和我学烧瓷?”

就算不学点什么,多接触些事,也能把胆子练得大一点。

宋积玉直摇头,腼腆地道:“大姐,我在家里帮娘的忙好了。”

她今年十四,细长的身材,鹅蛋脸,眉眼温驯。

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地,性格最像钱氏,颇为绵软。

宋积雪活泼些,立马道:“大姐,我学。”

宋积云觉得这种事不能勉强。

她摸了摸妹妹柔软的头发,道,“那我再安排个小师傅先给你启蒙。等你学得有点影子了,和我一起去瓷厂。”

钱氏含笑望着三个女儿,什么都没有说,心里却很欣慰。

这些日子的经历让她明白,女孩子就算是养在深闺,也要精明厉害才能不被人欺负。

他们这一房要不是有宋积云,早就被那些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更不要说像今天似的,被族里的族老们恭维了。

母女几个说了会儿体己话,宋积云这才回房洗梳更衣。

可她也没有闲着,而是一头栽进了她院子后花园的石板屋,把那罗盘拆了个七零八落的。

郑嬷嬷来喊她去钱氏那里用晚饭,她都应了又应,拖拖拉拉了好一会,才心不在焉地去了钱氏那里吃了个饭,就立刻回了石板屋,摆弄着她那些泥坯。

元允中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在拉坯。

转盘在看似慢悠悠实则飞快地转着,一个个小小的罗汉杯就在她手中成了形。

她抬头看了元允中一眼。

他很少见地穿了件真紫色素面杭绸直裰。

真紫色极其浓艳,如花开荼靡要凋零的颜色,很少有人穿得好——要不像泼了一身大酱,要不就邋里邋遢暗淡无光,只有元允中,把它穿得如盛放的魏紫,衬得他面如冠玉,雍容华丽,如珠玉在侧。

她手一顿,杯子塌陷下去,眼看着就要废了。

宋积云忙敛了心绪,道:“您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客人都走了吗?”

“走了!”元允中说着,走过来坐到了转盘旁的春凳上,道,“你在做什么?”

他撩着衣角,真紫色织金丝线皮球花腰带上系着的饰品静静垂落。

洁白的玉佩,樱粉的荷包,黄澄澄的小印,还有个核桃般大小的漆黑司南混在其中有。

五连珠的宫灯把石板屋照得亮如白昼,照在他的身上,也照在他微微挑起的眼尾,乌亮的双眸里,幽深得仿佛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

宋积云心头一跳。

“做杯子。”她忙道,垂眸注意着手中的泥坯,“您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元允中掰了一小块高岭土,道,“你做杯子干什么?”

宋积云不想告诉她,小心翼翼地把做好的杯子泥坯放到旁边的木板上,抬起头来。

她这才发现元允中的头发,好像是湿的。

他这是送走了家里的客人,梳洗了才过来的吗?

“没什么。”她道,“我就想做几个杯子喝喝茶。”

元允中“哦”了一声,突然站了起来,在她身边这看看,那看看,还抓起腰间挂着的饰品甩了甩,发出金玉之声。

“你准备画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道:“山水、花鸟还是人物?你除了会做杯子,会做壶吗?像紫砂泥那样的壶?我觉得那种壶还挺有意思的?”

等他去看宋积云的时候,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再次低下了头,继续拉着手中的泥坯。

“我准备烧单色青瓷。”她头也没抬地回着他,“我从窑厂带了些青釉回来。等我烧出来了,给你看看。你要是喜欢,可以选几个带回去。”

元允中偏头,定定地望了她一会,蓦然起身,扬长而去。

宋积云听到动静抬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他到底来干什么?

她满头雾水,可她有更重要的事,决定把手头的事做完了再说。

但当她重新转动转盘的时候,心里又忍不住开始复盘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想知道元允中到底为何而来。

手里的高岭土软成了一团不能成型的泥。

她睁大了眼睛。

他,刚才腰间好像挂了一个如核桃般大小的司南!

第81章

宋积云抚额,有些哭笑不得。

但她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却稳稳当当地落了地。

虽说不知道元允中是怎么知道她现在急需司南的,可他愿意帮她,想必也没有把两人从前的罅隙放在心上。

这就比什么都好?

那要不要追过去解释一番呢?

宋积云望着自己手中的泥巴,想着即将要交给御窑厂的祭白瓷,最后还是决定把眼前最要紧的事应付了再去和元允中修复关系。

她把用高岭土做好的杯子、碗、碟之类的做好,郑全已经把砌窑的师傅找了过来。

两人把匣钵放到窑里,用煤代替了柴开始烧窑。

郑全道:“大小姐,您先去歇了吧!我会照您吩咐的,等素坯烧出来了,就去叫你。”

宋积云点头,叮嘱了他几声,就去歇了。

等傍晚她醒了过来,郑全已经扒了窑,高兴地指给她看:“小姐,都烧成了!”

这是后世总结的经验。

把高岭土做的泥坯先用烧陶瓷的温度烧一遍,然后上釉,用烧瓷器的温度再烧一遍,比直接烧稳定性好、成品率要高。

宋积云眯眯地笑,将从窑厂带回来的青釉分成五份,拿了从罗盘里拆下的磁铁,慢慢把其中一份青釉过了一遍。

郑全不解地道:“大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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