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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堂入室(4)

香簪懵懵懂懂地点头,觉得既然大小姐说没事,那就肯定不会有事。

但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道:“大小姐也应该教训教训那些长嘴的婆子。”

“哦?”宋积云诧异地挑了挑眉。

香簪小声对宋积云道:“我听见她们私下里悄悄议论,说二老爷不在了,二太太是个立不起来的。以后这这个家还不知道是谁当家做主。要趁早打算,各谋活路才是。”

她说着,气得都快哭起来:“肯定是这样,林管事才敢不听大小姐的话的!老爷生前的书斋才会没有人打扫的。”

宋积云神色平静。

这些原本都是她意料中的事。

前世,她听过比这更难听的话,遇到过比这更难堪的事。

“不着急。”她摸着香簪的头,“我都知道。等阿爹的葬礼过后,我会放一批曾经服侍过阿爹的仆妇出府。”

在此之前,正好趁机看看哪些人吃里扒外,哪些人偷懒耍滑。

香簪连连点头。

宋积云就吩咐她:“那你去礼房一趟,把礼薄拿过来我看看。”

她得随时知道都有些什么人来祭拜过她父亲,遇到事的时候才能随机应变。

香簪笑呵呵地跑去了礼房。

宋积云却想,她还是看高了宋家的这些仆妇。

有的人蠢起来挡都挡不住。

不然也不会出现像林管事这样的人了。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得把家里的几个健妇调去母亲妹妹院子里近身服侍才是。

她伏在内室临窗的书案重新调整着内院值守的名册。

箱子里传来几不可闻的窸窣声。

要不是纱橱里落针可闻,她又一直支着耳朵注意着箱子里的动静,几乎就要被忽略过去。

宋积云皱了皱眉。

她下的药,她最清楚不过了,按道理,这陌生男子应该没有这么快醒。

他提前醒了。

是因为他武艺特别高强?

宋积云感觉不太好。

她装作没有听见,决定晾一晾他。

人有时候被束缚着关押在黑暗处,不知道自己会被如何处置,通常都会胡思乱想,甚至会自己吓自己。

若是能吓着他当然最好,若是不能,也正好看看他心志怎样,她该如何对付这个人。

宋积云继续低头排着内院值守的名册。

等香簪从礼房回来,她把值守的名单让香簪拿去给了管内院的嬷嬷,喝了盏茶润了润喉咙,她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箱子前,“啪”地一声打开了箱子。

一双乌黑清亮的眸子映入她的眼帘。

宋积云定睛一看,陌生男子正神色平和,目光明净地望着她。

被晾了这么长时间,好像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他安之若素,比之前在书斋的时候显得更理智,更冷静,更从容。

宋积云心里“咯噔”一下。

最坏的结果来了。

她心中微沉,面上却并不显。

“公子醒了!”她坦然自若地道,“我们是不是可以‘静静’地谈一谈了?”

男子眼底闪过一道光芒,如幽暗的天空划过一道黑曜石,盯着她一动不动的。

她暗算了别人,别人不高兴也是应该的。

宋积云道:“公子不说话,我就当您答应了。”说着,把他嘴里的帕子拿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嘴被堵得太久了,男子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以这样的方式请了公子来,是我的不对。”宋积云歉意地道,“不过,我也是情非得已。还请公子海涵。”

男子冷笑,道:“如果我是你,就会把人放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谁愿意平白得罪人?”宋积云无辜地道,“我和公子素昧平生,我的事情没办妥之前,我怎敢冒险放公子离开?”

男子抿着唇,垂下了眼帘。

他睫毛又长又黑,却不翘,根根分明,像排小树林。

宋积云笑了笑道,道:“我只是想留公子在我这里多住几日而已!不知道公子有什么忌讳没有?我也好吩咐下去,免得有人怠慢了公子。”

男子睁开眼睛,用眼角的余光望着她,淡淡地道:“你确定你能留得住我?”

他平铺直叙,声音隐约让人感受到一种强大的自信,如同在说一件事,而不是在质问她。

宋积云微愣。

这样的气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他落到这样的田地,又凭什么有这么强大的自信?

她脑子转得飞快,嘴里却道:“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结果呢?”

是有同伴会来救他?

还是他的失踪会引起很大动荡,必然会查到她这里来?

她若真是个养在深闺的普通女孩子,多半想不到这块来。可谁让她有两世的记忆,前世还“见多识广”呢?

男子却闭上了眼睛,一副闭目养神,不愿意和她多说的样子。

这是笃定她拿他没有办法吗?

宋积云莞尔,温声道:“公子,我们不如来打个赌吧?”

她压低了声音,声线变得柔媚而甜美,犹如引人入彀的妖精。

“我若是赌赢了,公子就答应我安安心心的在我这里住下,一切听从我的安排。我若是赌输了……”

她拉长了尾音。

男子骤然睁开了眼睛。

宋积云的声音更诱人了:“我就任公子处置。公子觉得如何?”

男子撇了撇嘴角,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仿佛在嘲笑她自不量力。

第5章

宋积云不以为意,落落大方地任他打量,笑道:“公子敢不敢和我打这个赌?”

“好!”男子嗤笑一声,斜睨着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傲慢。

宋积云只怕他不答应,哪还管他是生气还是高兴,闻言笑道:“那就得罪公子了!”

她朝着男子福了福,转身从旁边的斗柜里拿出一个寸余的细颈琉璃梅瓶,朝着男子的身上洒了一通。

纱橱里立刻弥漫着馥郁的桂花香。

男子连打了几个喷嚏。

宋积云强忍着笑意,转身拉开靠墙角的一个柜门。

四扇的柜门,放了张铺着凉席的小榻,椸上还挂着长短不一的女式旧衣衫。

“要委屈公子在这里歇歇脚了。”她说着,伸手去扶箱子里的男子。

男子一拐,打开了宋积云的手,漠然地长腿一迈,出了箱子,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小榻上,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宋积云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小丫鬟似的……

她干脆去给男子沏了杯茶。

男子道着“不用了”,被绑在背后的手却一直在试图解开手腕上的麻绳。

麻绳越解越紧。

应该是双环结。

男子目光微沉。

宋积云轻笑。

他不会误会这茶里加了什么料吧?

她端起茶盅一饮而尽,还品茶般地道:“今年新上市的明前碧螺春,茶农自己留下来的,就是贡品也没有这么好的味道。”

这女人又在捣什么鬼?

他盯着宋积云。

宋积云莞尔,眼角眉梢都透露着喜悦,脚步轻盈地走到窗前,点燃了窗前长案上的三角兽首青花瓷熏香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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