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外国人不少,霓裳羽衣的人也都有与他们接触的机会,可现在,面对着彼得,大家都觉得别扭,说起话来都带着拘谨。
但陈媛兴致很高,彼得也很健谈,两人一个说英语,一个说汉语,讲的都是美国的富裕,“每家都有电视、电冰箱、洗衣机、电话、电烤箱等电器,在那边,这些都是日常用品……”
“别看你们做生意当老板挣了钱,其实比起美国人,还是差远了。”
陈媛兴奋得脸上都带了绯红。
美国是富裕,但是鲁盼儿不觉得自己就差远了,宁林要是在,应该也不会同意。
但是,既然陈媛为了出国嫁给差不多能当她爷爷的彼得,鲁盼儿也就不想反驳了。
“我去了美国,就不回来了!”
“陈媛,你再不回来了?”
玉竹吃惊地问。
“当然,美国那么好,我怎么能想回来呢?”
陈媛不加思索地说着,抬眼看到父母又改了口,“我也会回来看家人的,不过彼得说飞机票很贵的,我可能不能经常回来。”
陈家父母就在不远处,他们一直也在笑着,此时勉强拉着嘴角维持住笑容,“飞机票太贵,不能回来也没什么,只要你在美国过得好就行了。”
钱婶儿就笑着拉着弟弟和弟妹,“放心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一直陪着客人,还什么也没吃呢,坐下垫垫肚子吧。”
陈媛走了,秀水街又招了新店员,鲁盼儿再过去时就听大家都在议论陈媛,当然了,有羡慕的,有反对的,还有嘲讽的,说什么的都有,又有许多人向她打探消息。
“参加婚礼之后,我就没见过陈媛了,不过听说她已经办好了手续,跟着彼得去美国了。”
“果然走了呀,到了美国,隔了十万八千里,就是有什么事家里也帮不上了——陈媛的父母一定很伤心,婚礼那天我就看他们笑得很勉强。”
“是呀,我也看出来了!”
“彼得都能当陈媛的爷爷了,哪家父母能愿意呀?”
“可陈媛特别高兴呢。”
就有人又问鲁盼儿,“陈媛家里人是不是反对?”
“我不是很熟,倒不大清楚。”
鲁盼儿其实听钱婶儿说过,陈媛的父母果真反对过,但是陈媛非常坚持,他们也没有办法。
只是,自己虽然也不赞同陈媛的选择,却不会在背后议论她的是非。
陈媛嫁给外国人的事,在秀水街很是传了一阵子,鲁盼儿每每到秀水街就会遇到人问,直到赵老板出了大事才被压过去。
赵老板被抓判刑的确非常轰动。
鲁盼儿最初不敢相信,“不会弄错了吧?”
“没错儿,”邻店过来闲话的大姐肯定地说:
“不信,鲁老板可以过去看看,美丽服装店已经关门了。”
又有旁人也说:
“果然是真的,刚刚房东还来了,赵老板的弟弟昨晚过来悄悄将服装店里的东西收走了,房子又重新挂出向外招租呢。”
鲁盼儿便问:
“赵老板犯了什么罪呀?”
“流氓罪。”
大姐压低了声音,“他每天开车出去勾引女人,发生不正当关系,被人举报了,正好赶上公安部门从严从重打击犯罪,就被判了十年。”
怪不得美丽服装店的生意越做越差了,原来他的心思就没用在生意上啊。
“为了那些女人,赵老板还在外面欠了不少债,桑塔纳被收回顶债了……”
“段姐竟然被赵老板瞒得死死的,店里的东西被赵家人收走了她还不知道,一早过来跟房东吵了一架……”
鲁盼儿听着,突然想起一事,起身去了美丽服装店。
这里已经不应该叫美丽服装店了,虽然牌子还在一旁挂着,但店门大开,里面一片狼藉,货架倒了;几件衣服胡乱扔在地上,上面还有几个脚印;又散落了包装用的绳子、几张废纸……
店里一位中年人正在一张硬纸板上描着什么,鲁盼儿凑过去一看,上面已经写了“店铺出租”几个字,他在黑色的字上又加了一道红色的边,为了显得更加醒目,“您是房东吧?”
中年人抬起头,“不错,你要租吗?”
随着丝绸服装不断增加,店就有些小了,她有心把针织衫和丝绸服装分成两家店,而先前在秀水街买房子那边人流还少,不适合搬过去,再租一间店铺就是自然而然的了。
秀水街上的店铺不容易租,今天正好有了机会,鲁盼儿便笑着点头,“是的呢。
不过,我还想先问一下,赵家租到什么时候?”
房东便扔下正在描的那张纸板,“赵家的租金已经找我退掉了,只要我们商量好价钱,您今天就可以搬过来。”
“那好,您出个价吧。”
房东出了一个高价,又笑着说:
“您看看我家的店铺位置多好!
赵老板就是靠着这间铺子买了桑塔纳的——可惜他有了钱就找不着北了,勾三搭四、花天酒地,才被人举报出事了。”
鲁盼儿想了想,价虽然高点儿,但也不是不能承受,就笑着说:
“我不还价了,但要签两年的合约。”
“哎呦,这秀水街的房租一天天地涨,签两年我可亏了,只能先签一年。”
“我可以一次性把两年的钱都交了。”
鲁盼儿慢条斯理地劝,“您想想,两年的钱提前收了,就是不小的一笔,够做大事的了,或者买一两个大件,哪怕什么也不用,放在银行里收利息也不错。”
“何况,这两年您什么也不必管,又省了多少心?”
房东听得心动,便答应了鲁盼儿,“好吧,您带钱了吗?
今天我们就可以签合约吧。”
既然做起了生意,鲁盼儿平时总带着一笔数目不小的钱,但两年的房租却还不够,便笑着说:
“我先交定金吧,明天把余额送来。”
“也好……”
“这房子租我吧,不管别人给了多少钱,我都可以每月再加二十元。”
突然有人打断了他们。
鲁盼儿没回头就听出是宁林,估计他也能从背影认出自己,但却故意装做不知道来搅自己租房,她转过身一笑,“宁老板也看中这间铺子了?”
赵老板被抓是宁林举报的,那天从西山胡同出来,他就恨上了赵老板,如果没有他在鲁盼儿面前胡说,鲁姐不会突然对自己翻脸无情。
恰好,自己掌握着赵老板的把柄,让公安局替自己报仇。
至于赶上了从严从重打击犯罪分子,被判了十年的刑,也只能算赵老板倒霉。
不过宁林原本没想到要将赵老板的铺子租下来,若是他有心要租,昨天就可以找到房东了。
但是刚刚路过这里时发现鲁盼儿正与房东说话,他就有心横插一脚。
此时宁林很吃了一惊似的,停住脚步,“原来是鲁姐呀!”
“既然是鲁姐要租铺子,我怎么也不能抢,还是鲁姐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