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鲁盼儿高兴地把新房产证收到了包里,“大姐, 我们走了呀。”
“等等,” 大姐叫住鲁盼儿, 指着她的毛衣客气地问:“请问,您这件毛衣是在哪里织的?”
“我自己织的。”
“我女儿快结婚了, 买了二斤红毛线,要是能织成这样式的衣服就好了……”
这位工作人员态度特别和蔼,办事也认真,鲁盼儿很感谢她, 就笑着说:“我家就在不远处, 对, 就是房产证上的地址, 你女儿有空可以带着毛线过去, 我教她织。”
“那太谢谢你了。不过她最近很忙,没空儿织毛衣, 明天我带了毛线下班后过去学,行吗?”工作人员笑着问。
“当然可以了。”
“谢谢你,小鲁。”工作人员登记时记住了她的名字,又笑着说:“我姓俞。”
“我记得了,俞大姐。”
办公室里又一位女工作人员也离开座位来看鲁盼儿的毛衣,十分喜欢,“我也想学呢。”
鲁盼儿就笑着说:“欢迎你们一起来。”
于是又有几个人也过来围着她看,这件毛衣的样式的确新颖漂亮。
正说着,从门外进来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工作人员,手里拿着几页纸,见办公室中央站了一圈人便问:“你们在干什么呢?”
“于处长,你看这件毛衣是不是很漂亮?”
被称为于处长的女干部便瞧了过来,“是不错。”
“小鲁答应教我们织,于处长也一起去吧。”
于处长摇摇头,“我可学不会织毛衣。”却笑着问鲁盼儿,“你能替我织一件吗?我可以给手工费。”
“可以。”鲁盼儿就笑了,“我是从外地来北京探亲的,在老家的时候我就收毛线活儿。”
“那好,等我买了线让她们帮我带去。手工费多少钱?”
在家里时,帮人打一件毛衣五块钱,可这里是北京,而且这件毛衣的样式特别新,织起来也费工夫,鲁盼儿想了想,“十块钱,行吗?”
“行!”于处长爽快地答应了,又说:“我们要开会了……”
“那我不打扰了。”鲁盼儿便走出办公室,心里美滋滋的。刚刚听够了钱进的堂弟和弟媳妇嘲笑和炫耀,她心里其实很难受,农村人怎么了?买房子又没少给他们钱,但是他们就是看不起自己。房产局几位和善的大姐对让她重新拾回了自信,毕竟也有人喜欢自己呢。
而且,不经意间,自己又揽到了毛线活儿。
“我和钱力每人也想要一件这样的毛衣,一样给手工费的——不过要快些,三天之内织完。”吴淑芬在门外没走,将刚刚的话都听到了,拦住鲁盼儿说。
三天织两件毛衣很累的,要是房产局的大姐们,鲁盼儿马上就会答应,但是,吴淑芬吗?她不愿意,才要回绝,话到口边时突然转了个念头,“想要快些每件手工费三十元!”
“刚刚你说十块钱的!”
“那是刚刚,现在就是这个价儿,织不织随你!”鲁盼儿说着便与杨瑾下楼了,挺胸抬头,脚上的皮鞋踩在楼梯上蹬蹬响。
“房子的手续办完了,你们就安心出国吧。”钱进憋着笑,说起话嘴里不由噗噗冒气,“爸爸妈妈说走前大家要为你们饯行,那时我们再见面,噗噗噗……”急忙追过去与杨瑾和鲁盼儿一起取自行车。
吴淑芬见鲁盼儿说走就走了,还真不甘心。这些天她瞧不起过去亲戚朋友同事所有人的同时,其实也被小姑轻视着。爷爷是亲爷爷,真心对钱力、自己好,但是小姑却是后奶生的,她觉得自已和钱力没见识,土里土气的,所以在爷爷面前摆着一张笑脸,转头看自己却满是不屑。
到了国外后,钱力和自己还要见到更多的亲戚,他们应该也一样吧。
吴淑芬一直在想该怎么办。别看她一直在显摆,但从看到杨瑾和鲁盼儿第一眼时,她就觉得他们俩人很漂亮很文雅,特别是两人穿的毛衣,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想过去问,被丈夫一拉也就罢了。
眼下见房产局工作人员们个个都赞扬那毛衣,说明毛衣真是好,她的心更活了,也暗自决定要把自己和钱力打扮成他们的模样。所以气归气,吴淑芬还是下了决心,追了过去,“三十就三十吧,我们不差这点儿钱!可是三天一定要织好!”
“可以!你把毛钱送来的时候开始计时,满三天过来取,不会耽误一分钟!”鲁盼儿又严肃认真地加了一句,“还有,要先交一半订金!”
吴淑芬咬了咬牙,“我明天上午送毛线和订金!”
“再见!”鲁盼儿一扭头向自行车棚走去。
看着钱力和吴淑芬向另一个方向走了,钱进几步跟上来放开大笑,“鲁盼儿,你还真厉害!钱力和吴淑芬自从要出国,尾巴就快翘到天上了,正需要你这样的人帮助他们清醒一下。”
虽然占上了上风,可鲁盼儿却不承认,笑着反问:“我怎么厉害了?不过是她要织毛衣,我帮她织了,收手工费还不是理所当然?”
“不错!不错!”钱进急忙点头,“虽然我们是亲戚,可是我站你这边的!”
“你要是也喜欢这样样式,买来毛线来,我免费给你织。”杨瑾和自己能买到房子,多亏了钱进帮忙,鲁盼儿还是很感谢他的。
“织什么毛衣!我才不费那么多工夫和钱打扮呢,当光棍挺好,这件旧棉袄穿着也特别舒服!你有时间还是打扮杨瑾吧,不过也得小心些,把人打扮得太体面了,会被别人看中的!”钱进说着,骑上车一蹬窜到了前面。
“瞧你这么贫,将来找不着媳妇!”
“找不着就找不着,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钱进得意洋洋地在前面晃着。
“其实他心里也着急,前些天还为了相亲借过我的呢子大衣呢。”杨瑾立即选择帮着媳妇揭开了钱进的老底儿。
钱进恼羞成怒,“我要去图书馆,先走了!”说着就飞快地骑着自行车无影无踪了。
“他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鲁盼儿坐在后座上笑着说。
“你比他还像呢。”
“我不是想找吴淑芬闹意气,而是她一定找上门来呀,”鲁盼儿觉得自己很无辜的,“而且,既然收了钱,我一定会用心帮她织毛衣。”
事实倒也如此,杨瑾竟然无言以对,可是,“你到北京来,不是为了织毛衣挣钱,而是休息休息,再到处逛逛的!”
“北京物价多贵呀,我们在襄平县吃一顿饭只花了几块钱,昨天涮火锅一下就花了十多块——接点儿活也没什么,何况钱力和吴淑的芬的钱,不挣白不挣!”
“所以,鲁老师一点儿也没错。”
“我本来就没错嘛!”钱进已经走了,鲁盼儿就把得意露了出来,要不是坐在自行车后坐上,她恨不得跳起来再转上几圈,出了气,挣了钱,北京真美好!
杨瑾没有回头,却清楚地知道妻子现在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又赶紧收起上扬的嘴角,在邮电局前停了车,“我去给蔡颖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