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皇上在招见时也向他这样说:“朕与静妃年少结发,情谊非常。如今静妃所出清河公主得皇后照料与驸马过得很是和美,而胶东王朕便交给张卿了,只望他能一生平安喜乐,做一个富贵闲王。”
那么皇上的意思就是希望自己一辈子服侍着胶东王安安稳稳地过一生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张长史唯有听命,何况安安稳稳也不是什么坏事。
接了胶东王长史之职后,张长史才明白有多少事要做。不比河间王和江都王,他们虽然赐了府,但却一直在宫里住着,并不急于搬出来,因此王府可以慢慢修缮,一点也不急;也不比长沙王,他的亲事也较胶东王要晚上一些日子,而且又有赵美人的娘家人帮忙,只需按步就班地布置,唯有胶东王成亲在即,要做的事情一大堆,却又没有亲族相助,便是胶东王外祖也不过只送了一千缗钱而已。
说起钱,就是张长史一个粗人都感觉了出来,表面看胶东王与大家都是一样的俸禄,但其实别的皇子一定还有其余的补贴,他们府里花起钱来个个手笔都很大,古董宝物什么的看中了什么就买,唯有胶东王府只能靠着皇子的俸禄,因此就格外紧巴巴的。他一个钱也没贪,可是也没法子只用胶东王的俸禄把府内装饰一新,幸而皇后娘娘格外赏了胶东王府一万缗钱,才办了一场还算体面的亲事。
其间劳心劳力之事说都说不完哪!
唉!这日子过得还不如在边城与匈奴人打仗省心省力呢!
可是,张长史也有一点小得意,那就是他好不容易打听到的一个消息,那就是自己是胶东王亲自选中的长史!听说陆相本来为胶东王挑了相府里的主薄许衍做胶东王长史,可是胶东王却在皇上面前回绝了,又另选了自己。
想想河间王、江都王、长沙王三处王府的长史,那可都是王爷的心腹,出门代表着王府的体面,不算是朝中品级高的官员也要让上几分,就知道长史这个职位并不是寻常人就能得到的。胶东王既然选中了自己,那么就是说明自己还是有许多过人之处的。
但张长史也没有想明白,胶东王既然如此看中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招自己相见呢?其实王爷搬到府里也有些时日了,可他们却一次也没有见过面,平日有事也只叫留福来传话,虽然留福为承奉正,也是官身,但毕竟他是内侍,与朝廷正经地官员相差还很大的。
张长史很想见到王爷,请教一下王府的事务,如果可能还可以向王爷禀报匈奴人和边城的事情,请王爷向皇上建言如何防范匈奴人;如果王爷有雄心壮志,他还想劝王爷到边地,在那里建功立业,岂不是要比留在京城里当一个闲散宗室要好得多。
身为胶东王府的长史,他的愿望一直没有实现。只在大喜的日子张长史才见了胶东王一面,那天胶东王也不过在敬酒时露了一面,听留福说身子有些不适,只饮了一点酒便回了府里,与他一句话都没说,甚至一个眼色都没给他。
今天一早,府里传出话来,召见全府上下人等到小花厅,张长史知道王爷和王妃要正式与大家见面了,毕竟随着大婚,王爷也算成人,而王府也就是真正开府了。在这样重要的时候,王爷总要来到大殿上向大家说些什么吧。
可是,内堂里传话让大家到了花厅,然后张长史带着所有的王府属官和下人等了许久,王爷还是没有来,只有王妃一人露面了。
难道王爷的病还没好?
王爷看起来身子是不大好,瘦瘦弱弱的,自己的小儿子才十岁,却比他长得又高又壮。自己悄悄问过留福,王爷有什么病,留福只说是胎里来来的弱症,他是粗人,不知道什么是弱症,就是看到王爷在喜筳上吃东西像小猫一样,只轻轻点了一点,而喝酒呢,只一小口就醉了,真是太差了!
这么糟的身子,可偏偏又早早成亲,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
就胶东王的身子,再有女色相浸,小病也能成大病。万一胶东王就此夭折了,皇上一怒之下,自己这个长史恐怕不会有好结果吧。张长史担心之余就忍不住问:“王妃,王爷的病还没好吗?”
第50章 花销太大
素波第一次登上宝座以王妃的身份面对着府里上百的属官和下人, 本就非常不适应,特别是受到这么多人的磕头行礼后, 未免更加紧张, 手心里都出了汗, 强忍着在宝座上没动, 忽听张长史问起胶东王的病, 立即想到, 难不成张长史看出胶东王有病,所以当众来问?
胶东王的实情是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
素波便将紧张什么的都忘记了,挺直了身子高声宣布:“王爷哪里有什么病?他好着呢,今天一早就随着薛太傅读书去了!”
张长史当然知道薛太傅,他可是天底下最有名气的大儒, 就连他这个武夫都知道的。薛大儒原本在文澜阁里整理修订天下书籍,后来因为欣赏胶东王的才华便教导胶东王读书,现在被皇上封为胶东王太傅——这可是秩俸两千石的高官,虽然没有实权, 但地位几乎与三公同列。但在天下大乱数十年之后,张长史与许多武夫的想法一样,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尤其是胶东王,还不如多练练拳脚呢。只是这话他不敢说,只得低头道:“下官只是想见一见王爷,禀报府里的事务。”
素波认真地看着张长史,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材高大健壮,皮肤黝黑, 满脸络腮胡子,听叔父说他原是北边的武将,行事鲁莽,不通礼节,可他怎么能成为胶东王长史呢?
还在很久以前,许衍告诉自己他会成为胶东王的长史,然后一直照顾胶东王,当然也要瞒住胶东王的一切秘密。但不知为什么许衍并没有成为胶东王长史,而是眼前的这个人。不过素波觉得这样很好,倒不是她害怕面对许衍,事实上是许衍对不起自己,她却没有一点愧对许衍的,因此一点也不怕面对他,但是素波却很讨厌许衍——他有着那么多的秘密,那么多的阴谋鬼计,第一次自己被牵连在皇上皇后面前撒谎,第二次自己被牵连落水差点一病死了,然后成了胶东王妃再不能过简单而轻松的家常日子,她不愿意再有第三次了。
而眼前的张长史,虽然叔父和何老先生对他的印象都不大好,但他们也都不认为他很坏,甚至还还算是个赤诚的人,只是学识太差又不通礼节而已。现在素波觉得他与叔父、何老先生不是一类人,但还算不错,毕竟他不像许衍那样深不可测地地告诉自已要怎么做,而是被自己一句话说得缩了缩头,似乎有些害怕一般地问起了王府的事儿,这让素波只凭着直觉便认为很好对付。
这时候站在素波身边的福儿突然大声地说道:“王府里有什么事情,只管禀报王妃就好了,王爷读书谁也不能去打扰!”
素波赞赏地转头看了一眼福儿,这丫头,不福奉仪比起寿奉仪要机灵得多,以前就帮过自己许多忙,现在这话说得很对,“不错,张长史有什么事只管回禀本王妃吧。”虽然自己什么也不会,但总比胶东王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