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饭的婆子也要比赵婆子勤勉得多,想额外点些什么菜更是容易得多……但是,素波却再不
能与她们像先前一样融洽地相处在一处了。
虽然素波对她们还是一样的亲切和善,但是她却也明白,一道鸿沟已经将自己和她们分了开来。她重新恢复了江阴徐家小姐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便不能再与下人们一同坐在厨房的灶间说着闲话吃着体已菜。
按说新住处的厨房比先前要好得多,每日里的吃食花样百出,但素波还是遗憾的,再高档的饭菜吃多了也就尔尔,总与自己亲自在厨房里将食材放入锅里做熟了有一线差别。
可是,素波却没有张罗着在自家的院子里建一个小厨房,毕竟新来乍到的,不好提出特别的要求,而她已经侦察过了,薛大儒家里都没有小厨房,自家肯定不能设啊!
一时之间没有什么事可做,就是自己想喝杯茶都有人拦到前面泡好送来,素波就努力与薛清看齐,每日绣绣花、看看书,将日子过得优雅起来。精舍这边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想看书方便得多了,徐家院子里有一处书房,而薛清的书就更多。
对于素波来说,看这些竖板、繁体字又是古文的书是很累的,但她知道自己总要适应,因此每日就是捏着鼻子也要看上一段,她终于相信知识能够改变命运了,但却已经来不及在前世补充了,现在多读些书也为时未晚,毕竟她才十三岁呢!
一阵清风吹来,带着馥郁的香气,素波不由自主地放下书,几步到了院子里看那株桂花树,不知什么时候树上的花已经开了许多。
如果自己现在还住在文澜阁西边,眼下应该正在厨房里做桂花糕吧?当然或者是桂花糖藕、桂花糖粥什么的吧。桂花独特而浓郁的香气一向是素波喜欢的,她接着就进入了沉思,除了做常见的点心,也许可以将桂花放到更多的食物中?
可是眼下却没法试一试。
一丝遗憾之后,素波便想到现在虽然做不了那些好吃的,但是自己完全可以腌些糖桂花,将桂花的香气保存起来,将来做什么不成?
对,就这样,请云哥儿帮忙买些糖,明天就做。
正想着,却被人在肩上拍了一下,抬眼一看,却是薛清,“想什么这样入神?”
素波便笑了,“我见这桂花已经开了,觉得不能辜负了它们。”
“我见你看着树上的桂花,就知道我们想到一处去了。”
到了精舍这边,素波便与薛大儒的孙女薛清时常在一处。薛清要比素波大十岁许,却一直没有嫁过人,父母又早已经离世,一直跟在祖父身边,除了薛家不似徐家那般没落,她亦没有吃过什么苦之外,与素波的情形倒有几分相似。
薛清是真正的淑女和才女,虽然有点傲气,但与好相处的素波脾气却很投合,眼下就笑着说:“方才我在屋内,忽闻桂子飘香,就想起小时候做的桂花茶了,特来邀你一起做。”
比起自己的糖桂花,薛清的桂花茶似乎更加高雅一些。但是殊途同归,素波用力点头赞同,“好呀,那我们就试试。”
先采桂花,薛清的要求是很高的,桂花要从树上打下来的新鲜花朵,却又不能落在地上,于是青砚用一根竹竿在树上打桂花儿,玉书带着福儿和寿儿张着一张轻罗在下面接着,打下足够多的桂花后回了屋子又细细地挑拣一回,花开败的或者未开的,再或是有任何一点瑕疵的都拣出去,只留下开得正好的小花朵。
再将所有的花朵都用清水漂洗几次,再用轻纱沥去水份,这时才能做桂花茶。
雪白的轻罗上一朵朵浅黄色的花朵,放在水上轻轻地荡了几荡,素波的心不禁雀跃起来,有心接过罗纱去玩水和花,可却又忍住了。要知道大家闺秀是不用亲自动手做事的,而叔父早吩咐她要跟着薛清学习仪容举止,薛家可是比徐家还要有名望的世家,从前朝到本朝一直声名不坠,薛清从小受到家里极好的教养,正堪为缺乏长辈女眷的素波的楷模。因此素波便模仿着薛清意态娴雅地站在一旁,瞧着丫头们做事,又随手拈起一朵香花放在鼻端轻嗅。
“呀,你们采了这么多桂花要做什么呀?”陈敏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笑着向她们说:“怎么不叫我一起呢!”
其实精舍这边真正与素波年纪相仿的女子是陈敏,但是,叔父又早提醒了素波,不要与陈敏多来往。在叔父看来,便不提陈征事的为人,只说陈家是寒门,市侩气十足,便不愿意侄女沾染了俗气。
而素波呢,倒不在意什么门第,可是第一次见到陈敏时的情形一直在她的心里,当时她笑着说不在意,但其实心灵早已经受到了伤害。陈敏富丽的装扮也就罢了,但她那时打量素波目光中流露出来的鄙夷,素波怎么也忘不了。所以她其实也不喜欢与陈敏往来。
但是素波自从到了这里,不知不觉就懂事了,知道得罪陈征事的女儿并不好,因此就笑眯眯地道:“我们也不过一时兴起,随便弄着玩呢。”
可是薛清却理也不理陈敏,只接着向素波继续笑言,“桂花不能晒,若是晒干了就不香了,”转头吩咐青砚,“你拿到厨房里炒,记着要一定要她们把锅洗干净。”
青砚点头,“我知道了,就像炒茶一样。”说着小心地捧着洗净的花走了。
陈敏就有些难堪,可是父亲一直催促她多与薛小姐、徐小姐往来,她又不得不来,眼下见薛清实难搭话,便转向素波笑着说:“桂花茶,我竟没听过,你也没听过吧?”
素波才要点头,薛清就轻轻地按住她的手道:“我听我祖母说,当年徐家的花馔极有名气。徐贵妃在宫里招见女眷们,也常用桂花茶飨客。素波哪里能不知道呢?”
陈敏一向对高高在上的薛清有莫名的惧怕,但她以为能踩着徐素波,毕竟徐家落魄到了那样的地步,几乎与叫花子一般地流落到京城,求到父亲面前才得了温饱。可是,薛清随口一句话,便让她明白,徐家再怎么没落,也是百年世家,出身寒门没有底蕴的陈家总比不了,讪讪地道:“我本还有事呢,就先走了。”说着便告辞去了。
素波便有些过意不去,笑着送到了院门,只是“有空儿再来”几个字到了唇边终究还是没说,不适合的人其实还是少接触为好。
便是如此,薛清还是在她回来时嗔道:“你理她做什么!她那行事作派,我怎么也看不惯的。”
素波也看不惯,有一次许衍来看自己,陈敏也过来了,还悄悄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许衍,真是很丢人的。不过许衍连瞧也没瞧她,素波也就不放在心上了,此时便一笑问:“薛姐姐,你说徐家的花馔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薛清就道:“只是你太小,徐家的事知道的也不多。”说着将自己听到的
几段与徐家相关的事情讲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