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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中意(85)

“聿白。”梁凤鸣重重往椅背一仰,痛心道,“你性格总是太端持,在临江几年,我也没见你和温慈柳闹过半分嫌隙,是不是也被她拿捏心软,难道就打算这样,看着本属于你一个人的东西,被人瓜分掏空?”

“那您想要我怎么做?”周聿白捏了捏眉心,“您和爸离婚,温慈柳是周氏的董事长夫人,您让我和她撕破脸?把那几个弟弟妹妹赶尽杀绝?他们现在也是名正言顺的遗产继承人,也是爷爷奶奶的孙辈,平时只顾着吃喝玩乐,又能挑出多少错处?我身居父亲之侧,和他对立反目,连累公司声誉和股东利益受损,爷爷奶奶年事已高,会纵容我生事?董事会那帮叔伯又岂能同意?”

“所以你退回北城,打算不管不顾?好好当你的接班人,让大家看你清高贤能,父慈子孝?”

她这个儿子啊……心太软,也太瞻前顾后。

周聿白无言以对。

他沉默良久,最后回应:“我去临江的时候答应过您,不会让温家好过,绝不让他们得偿所愿……您给我一点时间,放心,我保证这不会太久,绝不会让您二十年的忍辱负重付之东流。”

梁凤鸣心绪翻滚。

难道是她对儿子的要求太苛刻太不近人情?

她最后摘下眼镜,疲倦眨眼,失望叹气:“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算了。你回北城也好,至少也是回来了,这边很多事也离不开你,听说周氏和叶家未来有很多合作,其实这都是看在你的情分上,如果有一日你和绾绾能修成正果,也不怕周安和在背后给你下绊子。”

“只是你和那个小明星,这么久了还在一起?你这阵子没住家里,也没住酒店,是跟她在一块?这事绾绾知道吗?”

周聿白狭目微垂,久久不语。

“聿白?”

他自觉伸手去掏烟盒,摸到银质的方盒又颓然顿手,脸上藏着不愿承认的神色:“她陪着我,我心里高兴点……我其实……”

“儿子,妈劝你一句。”梁凤鸣冷声打断他,“世上优秀的女孩子何其多,你总该明白自己要走的路,别跟你爸一样,被会演戏的人迷得神魂颠倒,最后连脸都不要。”

周聿白心里想的是——

可是她演技很烂。

“你搬到香蜜湖来住,跟她一刀两断,不要再节外生枝。”

周聿白站起来,迈步往外走:“我明白,再等等吧。”

“聿白,你不懂女人。听妈的话,别逼妈妈出手。”梁凤鸣语气有几分动怒。

他驻足回头。

露出只在小时候显露的讨好笑意:“求你了,妈妈。”

梁凤鸣愣住。

他小时候总会说这句话。

“求你了,妈妈,可不可以让我再玩会游戏。”

“求你了,爸爸,你能不能不要走……”

“求你了,阿姨……”

后来梁凤鸣不许他再说这个词。

说一次便要拿尺子打他一次。

求人没有用。

世上很多难事,只有自己才能解决。

回到家,钟意只看见周聿白那张若无其事的脸。

屋里暖气很足。

电视放着电影,她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挖一勺冰激凌吃。

周聿白在她身边地毯坐下,支起一条长腿。

懒散又沉默地陪她看电影。

她偷偷觑了他一眼,把冰激凌碗递过来:“吃吗?”

冰激凌碗里好几种颜色,浅粉柠黄乳白。

“什么?”

“覆盆子、芒果、开心果三个味道,还有果粒。”

他对这种东西没兴趣。

钟意挖了一勺递到他嘴边:“冬天吃冰激凌很开心。”

他冷淡瞟她一眼,张嘴咬住勺子。

浓郁又冰凉的水果牛乳味。

蹙眉咽下。

钟意一连喂了他好几勺。

“有没有开心点?”她小心翼翼问他。

周聿白板着英俊的脸:“女明星吃这个容易胖。”

“是吗?”她往自己嘴里填了一勺,含含糊糊道:“总裁吃这个容易幼稚。”

周聿白径直抢走了冰激凌碗。

钟意别别扭扭坐了会,眼珠子骨碌滚,咬着勺子腹谤他。

趁他看电影,偷偷探手过去挖一勺。

他攥住她的手臂,轻轻一拽,拽进他怀里。

他把她圈住,双手搂住她的腰,像搂着个毛绒玩具。

把冰激凌碗塞进她怀里:“吃吧。”

他只想这么抱着她,安安静静放松一会。

后来电影结束。

冰凉凉的冰激凌融化在了唇舌之间。

又佐在温热的肌肤上。

她被炙热和冰凉的违和感弄得神魂颠倒。

他英俊的眉眼有浓得化不开的阴暗情绪。

钟意颤颤巍巍伸手抚摸他英挺锋利的脸庞,嗓音破碎:“你今天……好凶啊。”

“痛吗?”他低头亲吻她。

不觉痛,只是被完全填满。

一丝罅隙都无。

也许是汗涔涔的快乐,也许是她的神色太惹人怜爱,也许是耳鬓厮磨的满足感。

他也渐渐温柔体贴,一双墨瞳如云雾拨散,雪雪清锐,喑哑喊她宝贝。

钟意几乎像碗里的冰激凌一样融化。

太沉溺,恍然也有不真实之感。

她没想到就这么开始过起了普通人的生活。

两人一起睡到日上三竿。

起床后一起去浴室洗澡,他懒洋洋站在镜子前刮胡子,她在一旁刷牙。

她帮他新买的一套剃须套装,使用复杂,但她喜欢它淡淡的奶油杏仁的香气。

可他很讨厌,皱着眉头抗拒。

钟意亲手帮忙揉出绵密泡沫,仔细挤在他脸颊,还能摸到他下巴淡青又粗砺的一点胡茬。

那感觉很熟悉。

是晨起时接吻的酥麻,还有滑过她柔嫩肌肤的微刺。

清俊眉眼近在咫尺。

没穿高跟鞋,两人的身高差距便有些明显,只能踮着脚尖,辛苦举着胳膊凑近他,很认真地帮他打理自己。

他昂起下巴,凉凉睨着她的动作,漆黑睫毛柔顺,垂在眼下,神色透着一股不耐烦又按捺隐忍。

像只被压迫的大型动物。

“稍等一下,很快就好……不要动哦,我也是第一次刮胡子……”

温顺的刮胡刀轻轻滑过面颊,沿着下巴线条往下,她眼神专注,神情认真。

嗓音又甜又轻柔,像哄孩子。

想起来,她有个叫枝枝的小侄女。

几乎每天都要打电话回家,用甜甜的声音跟小朋友说话。

周聿白任由那股奶油杏仁味扑进鼻尖。

虚虚搂住她的腰,安安静静站着。

有时候一起待在书房。

他习惯坐在梯凳上看书,穿衣料柔软的家居服,眉眼五官的锋棱都软化不少,一页页翻动书页。

她帮他整理书架,才知道他学过钢琴和小提琴,会画画会马术,高中棒球打得很好,大学更是拥有眼花缭乱的履历,再往后,就是金融、管理、项目和公司的各种杂物。

认识他这么久,他在她面前只有一个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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