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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中意(18)

周聿白也是这的常客,楼顶半层都是他的私人包厢。

最近手上有个海外项目要谈。

对方是东南亚华人,又喜欢热闹,几次见面都定在SPACE。

周思旻一般不乐意管公司的事儿,但温慈柳总叮嘱让他跟着大哥学着点。

每回周聿白那边见人待客,也少不了要点他应酬作陪。

商场应酬。

冠冕堂皇的好事都让周总做了,剩下的污糟破烂事,都落在他这不思进取的二少身上。

这回客到,包厢外就听见里头的欢声笑语。

秘书推门。

屋里灯光流转,酒台鲜花堆得琳琅满目,七八位莺莺燕燕,环肥燕瘦,每双盈盈顾盼的美目都落在来客身上。

“哥。”

周思旻春风满面过去握手,“林先生,久候多时,就盼着您来捧场。”

这位橡胶园世家的林先生也不过三十几许,身材细瘦,面色白皙,讲中文带着文绉绉的南洋音,笑眯眯道:“周总、周少不愧是亲兄弟,两人都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让人自惭形秽。”

“林先生说笑。”周聿白温声道,“尊府家世显赫,底蕴深厚,我周家不及一二。”

周思旻歪搭着周聿白的肩:“我不如我哥。”

入座先寒暄喝茶,那帮莺莺燕燕已经自觉簇拥在来客身边,林先生身旁就挤了三四位,连周思旻也搂了两。

只有周聿白身边空着。

他坐姿清雅,气度不俗,含笑看旁人搂搂抱抱,也丝毫不觉得尴尬。

周思旻眼一乜,手指指周聿白身边的地儿:“你杵那干嘛呢?还不过来?”

沙发角落,有人亭亭玉立起身。

人漂亮得不像话——长卷发,一条腰掐得很紧的黑裙,裙裾随着步伐闪着银粼粼的光,衬出窈窕纤弱的身段。

很细的肩带,伶仃柔美的脖颈锁骨,肌肤骨骼像雕琢得温润的美玉。

那张雪白的脸小小的,五官立体,眼眸明澈,眼底藏了绵绵星光,细长的眉和微微上挑的眼尾又打破纯真清澈感,眉目如工笔画白描,唯有嘴唇是红的,醒目又艳丽。

漂亮到骨子里的清艳。

钟意朝着周聿白走过去。

她拂了拂长发,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细细的一根项链,缀着枚六星芒的吊坠。

那吊坠很突兀地停在她锁骨下面。

钟意自觉在他身边坐下,嫣然一笑:“周总。”

周聿白掀起眼帘,沉静瞥她一眼。

目光落在她胸前。

那双墨瞳波澜不起。

众人的目光都盯着她。

有人认得出钟意:“这位美女眼熟啊。”

“当然眼熟啦,明星哎。”

“你不就是最近姜念霜那部剧里那个,那个……挺恶毒的女的……”

钟意嗓音轻柔:“我叫钟意,是星澜娱乐的艺人。”

包厢里的男人夸她漂亮,女伴跟她聊八卦聊剧,钟意坐在周聿白身边,帮着端茶倒水,摸牌点烟。

谈笑间,林先生递过来一包烟。

说是只在吕宋岛种植的一种烟叶,产量极低,全世界知道这烟的人不多,他就爱这一口,走哪儿都要带着,也给大家尝个鲜。

大家挨个都尝了,笑着说是草药味,味儿还挺甜。

钟意接过香烟,半倾着身体,擦亮火机,把烟点了。

她指甲亮晶晶的,白皙纤细的手指捏着烟管,往周聿白嘴边递。

周聿白正伸手摸牌,伸手挡了下,清俊面容带笑:“先替我尝尝味,到底是怎么个甜法。”

“好。”

他要她尝,钟意当然照做。

她别扭地换了个手势,两根手指夹住烟,往自己嘴里放。

大家瞧她这笨拙的模样,知道她平时不碰烟。

女人抽烟的姿势通常诱人。

钟意眼睛垂着,浓密的睫毛在白皙面容投出淡淡阴影。

抿唇吸了一口。

那烟味道很怪,过滤嘴很甜,像抹了蜜一样。

而后是股清凉的草药味,又不如薄荷那样纯粹,沿着喉咙刺刺拉拉飘进肺里,又直直顶上天灵感。

钟意猛然皱起脸。

晕乎乎睁开眼,被气味刺激出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林先生挺喜欢她这泪汪汪的模样,用生硬的香港话问她:“钟小姐觉得怎么样?”

“又甜又清凉,很特别,是抽过一次再也不会忘记的味道。”

周聿白扔了张牌:“喜欢?”

钟意奉承:“很喜欢。”

“你一口气吸这么久,不怕醉烟?”

她冲他笑笑,笑颜如花,嗓音被烟气熏哑:“有周总在,我什么都不怕。”

周聿白眸光微闪。

半年前的那次相遇,她跌跌撞撞地冲到他身边,鸵鸟似的扎进他怀里。

半年后的今天,她显然是有备而来。

这种拙劣的小把戏,其实并不太讨他喜欢。

她媚眼半眯,抬手再把那支烟递给他:“周总尝尝吗?”

周思旻挤眉弄眼:“不如给我尝尝,哪支烟都不如钟小姐这支甜。”

“钟小姐不如也先替我尝一口。”

“周总怎么舍得。”

大家起哄逗她,钟意还擎着那支烟陪笑。

周聿白展眉笑笑:“你们倒是会抬举她。”

他自然而然接过烟——过滤嘴上还印着她的口红。

烟咬在嘴里,吸两口,斜乜着跟人谈笑,又和周思旻有三分像,一样的风流倜傥。

这顿商务应酬气氛融洽,桌上谈笑风生,宾主尽欢。

时间不早,林先生被莺莺燕燕扶出了门,周思旻也搂着个美女笑嘻嘻出去,其他人也很快散了个干干净净。

最后屋里就剩了钟意和周聿白。

林先生走之前留了一整包烟给周聿白。

这烟其实不太好抽,味道很怪,但配着海外的这个投资案,倒是有点提神醒脑的功效。

钟意坐在他身边,无所事事又不好出声打搅。

只能默默地看着他。

如果被一个年轻女人长时间地注视。

那意义自然非同一般。

周聿白低头翻着文件,视若无睹。

他当然迎接过太多类似的目光,只不过刚才出门的人言语过于露骨,她的视线也太大胆直白。

钟意过去帮他点烟。

亮漆黑色的打火机,滑开时有“叮”的一声脆响,火苗橙黄。

她伸手拢着火光,微微弯腰凑近香烟。

项链从锁骨荡出轻巧优美的弧线,在半空中晃荡。

银色的六星芒在他眼里轻轻摆动。

“周总。”她伸手掩了一下项链,让它定在他视线里。

“这个,您还记得吗?我一直没有跟您道谢……那一次,真的很感激您的出手相助。”

他态度温和,语气却带着哂谑:“钟小姐是不是来的太晚了?难免让人怀疑你的诚意。”

钟意窘迫地抿了抿唇:“我其实……”

周聿白皱眉深吸一口烟,不动声色把烟摁灭:“我看到了你不成熟的野心,和从不估量结果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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