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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随波行(209)+番外

就听燕王低声说:“王妃,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难过吗?我告诉你,东宫的那场火是我母妃放的。她烧死了父王,烧死了所有的人。”

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滕琰很镇静,要不是有很大的隐情,燕王这样坚强的人也不会如此失态。她温和地说:“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王爷就忘了吧。”

“可是我忘不了!”燕王挣开眼睛,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那天,是为父王庆生,酒过三巡,母妃说宫里下匙早,让我早些回去。我刚进了文华殿,就听内侍过来传话,东宫起火了。等我赶过去,东宫早就是一片火海了,当时,我真恨不得自己也跳进去!”

“父王最喜欢的安侧妃,还有父王所有的姬妾、孩子全部都葬身火海。只有嘉和,那时只有几岁,因为生病,没有出席宴会,才捡了一条命。”

作者有话要说:节过完了,大家过得好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滕琰听着这悲惨的故事,忍不住轻轻地拍了拍燕王拉住自己的手,却被他反手握住了,紧紧地攥着,让滕琰觉得自己的手都快折了。滕琰忍着疼痛,一声不吭,坐在燕王身边。燕王现在需要倾诉,那就让他全都说出来,自然就无事了。

“安侧妃是父王最喜欢的人,她的儿子赵祺,比我小两岁,长得很漂亮,书读得也好,父亲爱若珍宝,已经准备为他请封王了。”

“安侧妃会讨好父王,她亲自为父王寻找美人,对父王低声下气,温柔体贴。而母妃善妒,脾气刚硬,总是与父王争吵。父王对我越来越疏远,而母妃越来越急躁,最后,母妃就打了这个主意。”

“那天,东宫大殿的门被从外面堵上了,里面的二百多人没一个出来,都烧得尸骨不全,就连父王和母妃的遗体也无法区分出来。”

“祖父迁怒于舅舅家,外祖父的画像被从功臣阁中扔了出来,大舅父和二舅父被赐死,三舅父和林家的女眷流放。”

“那段时间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做噩梦,天天只是呆坐在榻上,不哭也不说话,宗室的人都说我吓傻了,请皇祖父把我迁出文华殿。”

“参加完葬礼后,我回了燕王府,大病一场后,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每天什么事情也不做,什么也不想。过了半年多,我终于走了出来,重新开始练功、读书。”

“皇祖父为了我没有定母妃的罪,将东宫的事压了下来,只说是东宫的人失职,但怎么可能瞒过所有的人?有人在我面前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我只要听到了,就不会客气。第二年祭祀时,也是因为这个,我打伤了两个叔叔和几名勋贵,被皇祖父叱责,关在府里闭门读书。”

“我满十六岁那年,皇祖父为我指了郭贵妃的侄孙女为正妃,还有几名贵女。我与皇祖父大吵一架,不想娶亲,如果非要娶,那就娶林家表妹。林家是无辜的,我想帮帮舅父一家,让他们从流放地回来。”

“皇祖父最后也没同意我娶林家表妹,恰好此时,犬戎人打进了燕地,皇祖父决定出兵。我上书请求领兵出征,带兵到黄河边,后来你都知道了。”

“林公公是母妃给我的人,当时皇祖父一怒之下,将东宫的下人全部杀的杀,罚的罚,只留下了林公公一人。郑先生,在听到父王薨了后,几欲疯狂,后来日日饮酒大醉,直到我出征前把他找回来。”

燕王断断续续说,只是简单地叙事,没有一点地感情,但滕琰的心就在惊涛骇浪上起伏不定,那场血雨腥风的余韵到现在也没有完全结束。

滕琰也明白了自从到了京城后的困惑,除了皇上,没有人对燕王很友善,而燕王一直让自己强势应对接触的人。这应该就是燕王到燕地前的一贯状态,他正是靠着这种强势,才维持了自己的骄傲和体面。

而燕王小小的年纪就遭受这些苦难,最终还能走出困境,心性之强大坚韧,令人叹息之余,只能是敬佩不已。

滕琰看燕王平静的面容,现在又无法肯定他是否真醉了,她的手一直被燕王握着,现在也无法抽离,只好低声说着“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了,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吧。”

燕王并没有听话睡觉,他挣扎着坐起来,滕琰抽出被握住的手,扶住他,任他把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还不等她活动一下被抓痛了的手,就又被燕王握住了。好象这只手是他的救命稻草一样。

滕琰并不挣脱,现在的燕王虽然还神志清醒,但也只是靠着毅力在硬撑着罢了,估计他根本就没注意他做了平时认为是非常出格的举动,其实这种出格的举动滕琰并不介意。

“你是不是想吐?我让林公公拿个盆子来。”滕琰见燕王一定要坐起来,以为他很难受,就问。

“不,”燕王口中的热气都呼到滕琰的侧脸上了,他在滕琰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你知道我母妃为什么一定要放火置父王和自己于死地吗?”

滕琰无法看到燕王的表情,他的头就靠在自己的肩上,燕王恐怕是醉得厉害了,刚刚他已经说过,太子妃是怕安侧妃夺嫡才出此下策的。

燕王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响起,“我母妃与男人私会。”

滕琰猛地回过头去看燕王,他现在说的是真是假?不料她的动作太大,燕王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倒在榻上,把一直被拉着手的滕琰也带着倒了。

不等滕琰起来,燕王已经按住她,两人并排躺着,燕王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师傅讲《孙子兵法》,皇祖父考我后很高兴,赏了我一盒夜明珠,还给我放假让我回去看母妃。”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声音,肯定只能出燕王之口,入滕琰之耳,再没有人能听到,滕琰一动不动地听着。

“母妃不象平时那样高兴,吃了饭,让宫人打发我睡午觉。我睡不着,就趁着宫人们睡着了,偷偷地溜到母妃起居的正殿,结果就看见母妃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母妃见了我,连衣服也没来得及穿,就上前紧紧捂住我的嘴,告诉我千万不能说出去,否则她和我都没命了。我当时也吓傻了,赶紧跑了回去。没多久,东宫就发生了火灾。”

滕琰转过脸,就看见燕王闭着眼睛,两行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这件事,谁也不知道,母妃把她身边的人都带去了,带到下面去了。”

滕琰拿出帕子来,坐起来为燕王擦拭着眼泪,看着燕王绝望的表情,她的心里升出了无限的怜爱。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不是闷声不响,父王就不会……可是,如果我要是说出来了,母妃就会没命的,我不知道该怎样做,都是我的错。”

“我知道,你爱你的母妃,你不想她出事,就什么也没说。”

“父王几年都不到母妃的屋子里,就连节日都不过来。我为了母妃还杀过父王的侍妾,可是没有用,父王还是不来。原本父王最喜欢我,后来也不怎么喜欢了,他只喜欢赵祺。只剩下我和母妃相依为命,我到了文华殿后,母妃一人太寂寞了。可是她也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