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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随波行(206)+番外

最热闹的还是赏花灯、猜灯谜,以绢灯写诗词,画人物,藏头隐语,及诨语博大家一笑。或题谜书于灯,任人猜度。

滕琰进宫的路上就听外面熙熙攘攘,掀起轿帘的一角看去,人潮涌动,出来游玩的,做生意的,一片喜气。现在还是上午,就热闹成这样,还不知晚上会如何繁华。

滕琰叹息一声,自己是不能去观赏一番了。

不过宫里也是一番新的气象,御花园里甘露湖边挂满了各式的灯笼。宫灯、纱灯、吊灯、走马灯,有人物、山水、花鸟、龙凤、鱼虫等各种造型的。

天色一黑,无数盏的灯映着湖水,点点光影,不似人间,倒象是童话世界。皇上携燕王,走在前面,滕琰跟在郭贵妃等人的后面,一盏盏灯的看下去,不觉间升出今夕何夕的感觉。

一盏彩绘花鸟的圆灯笼吸引住了滕琰,还是在昌平逃难时渡过的那个上元节,城内的人怀着可能是最后一个节日的打算,有些疯狂地庆祝。

那一天,滕琰第一次象普通人家的女孩那样,与一家人到街头看灯。父亲给她买了这样一盏灯笼。当然无论是用料、做工还是绘画那一盏灯一定比眼前的差多了,可是她那时提着灯的心情是再也无法复制的。如今父亲他们会不会出门赏灯呢?

“你知道这灯笼是什么做的吗?”

陆伯甫站在几步外,伸手将那盏灯拿了下来,递给滕琰。

人群早已慢慢地分散开了,但不远处就有三三两两的宫人,只要声音大一些,就会有人听到。滕琰并不想接过那灯笼,但也不想嚷出来,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陆伯甫。

陆伯甫并不勉强,他把手中的灯笼重新挂回了树上,闲聊般地说:“将竹子蒸后晾干,刨光滑后裁出所需的长度,交叉编织成灯架。再糊上两层细棉纸,糊的时候一定要没有接缝,将灯笼放在阴凉通风处晾干。最后,绘上图案彩绘,再刷上一层桐油,待桐油阴干,灯笼就大功告成。我小的时候每到上元节父亲就带我亲手做灯笼。”

要不是身在不适当的时候不适当的地方,面对不适当的人,滕琰还真被他这几句话吸引得有想亲手做一个灯笼的冲动,但她还只是淡淡地笑着,一言不发。

“昭阳公主那天对你说了什么的?”陆伯甫忽然语气一变,有些急切地说。

滕琰摇了摇头。

“我们说几句话好吗?”陆伯甫一面说着,一面带头向暗处走了几步,离开湖边挂满灯笼的小路。滕琰犹豫一下,还是跟了过去。只是几步远,却似远离了人间的喧嚣。

“我初到京城,经人引见出席了齐王的一次宴会,无意中遇到昭阳公主。她对我很好奇,相谈甚欢。那时,我已经认清了,燕国的皇室是指不上了。就一心想结识京城的权贵,说动他们上书皇上出兵燕地,把犬戎人赶走,只有那样,我才能再回家乡。”

“昭阳公主对我的善意,让我得到了一丝希望,我开始在她的帮助下出入朱门,联络吴国的有识之士,几次上书,请皇上出兵燕地。”

“终于,皇上下旨命燕王领兵出征,我打算投笔从戎,跟随燕王。因为我几次带头请命,加上昭阳公主的推荐,皇上封了我官职,接着……”

陆伯甫是想将那天没来得及回答她的问题回答了吗?滕琰打断了陆伯甫的话,“表哥,如果是想说这些,我想已经不用了。还不如聊聊怎么做灯笼呢!”

“那么,你能告诉我,你与燕王是怎么一回事吗?”

“怎么一回事?你已经另娶了,难道还不让我嫁人吗?”滕琰有些气愤。

“不,不是,”陆伯甫犹豫一下,好象下了决心似地说:“你与燕王是不是,是不是假的?”

“什么假的?”滕琰也震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五十七章

陆伯甫的眼睛又黑又亮,直直地看着滕琰,“你不要瞒着我了!燕王,燕王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谁说的?”滕琰下意识地问。

“皇室里的人不少都知道。”陆伯甫低声说:“而且这次跟着你们一起来的一个下人,是出自清风楼的,现在与你的贴身丫环扮成一家。”

“什么扮成一家?他们本来就是一家。”滕琰一边反驳着,一边心生警惕,“你调查我?”

“不是,淑仪公主与昭阳一直亲厚,她与清风楼的人很熟。林公公从那里买了两个人,她无意中知道了,原以为是燕王要的,后来才发现成了你的管事。”陆伯甫闷闷地解释。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巧合,滕琰觉得自己对滕平的处理确实有些太大意。但事已至此,只能继续了,否则落到有心人的眼里,更会猜想出别的来。没想到陆伯甫下一句话,差一点就让滕琰吐出血来。

“是不是因为那人长得跟我很像?”

“像吗?我不觉得。”滕琰一面说着,一面想,确实有些像,都是身材高大,五官深邃,不过,以前她可真的没感觉到。

“难道,你以为?”滕琰说不下去了,原来他们都以为初二是她养的面首。怪不得那天昭阳公主会以为自己后悔,原来问题在这儿。

滕琰把脸沉了下来,“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都是我害了你。”陆伯甫喃喃地说。

滕琰气急了,但看着陆伯甫眼中满满的歉疚,不由得又放缓了语气,“我确实与燕王是假夫妻,我们成亲,只是为联手治理燕地方便。至于其它的子虚乌有的事,你不要相信。”

“你根本就不喜欢燕王,你还喜欢我,对不对?”陆伯甫的声音带着些兴奋,“表妹,在燕地时,你是那样的决绝,一点也没想到我为了娶你暗中准备了多久。那时我还有些气愤,昭阳为了哄我,给我纳了妾。可是,有了这些女人,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倒使我更彻底地明白了,我真正想要的人是你,再多再漂亮的女人,也只有你能与我心灵相通。曾经苍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回想我们在藏书楼度过的时光,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如果能回到那时,让我拿什么来换,我都愿意的!”

滕琰气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那时也是不得已……”

“东汉宋弘面对皇上直言,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你如何不得已我并不想听,我只知道,你比起宋弘差远了!”

“表妹,我错了,现在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不能让你就这样过一辈子!”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滕琰扔下这句话离开了。

虽然心里不痛快,滕琰还是觉得自己能够理解陆伯甫。在他的思想里,他虽然尚了公主,但并没有对自己无情无义。也许在他看来,能让自己与昭阳公主平起平坐已经是应该庆幸了。

陆伯甫还是认为他是苦心为自己着想。其实现实却是,陆伯甫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自己对爱情的追求。

陆伯甫是在这里真正与自己深刻沟通的人,也许是有着相似的经历,他们非常投缘,就是在一起闲聊,从来都是那样的投契,半天时间常一晃而过。在藏书楼的时光也是滕琰内心最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