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滕琰的安排,父亲赞同地点着头。
“就是姚表哥是单独安排呢?还是在藏书楼西面那一排院子?三年前春闱时那些举人们不就都住那儿吗?”这个姚达怎么安排滕琰有点不确定。
“你还记得三年前春闱的事?”每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最后的会试和殿试都在京城举行,这一年,开国公府里总会住着不少外地亲朋好友家的举人,主要是老家昌平郡的。三年前给滕琰印象最深的不是这些赶考的举人,因为她谁也没见到,而是这些举人们天天在藏书楼里看书,害得她没法去藏书楼了,后来才想出配了匙钥晚上去取书、还书的办法。从秋天到第二年的春天,整整持续半年,给滕琰的生活带来多少不便?能不印象深刻?
“三年前好象没有家里的近亲来赶考?记得都安排在那里了。”滕琰并不想说出自己晚上去藏书楼的事,如果父亲知道了,肯定又是一大堆的道理说下来。
“姚达安排在文涛院旁的羲和院吧,在京期间一应供给按珙儿的例。” 羲和院也是历年来开国公府的少爷们住院的地方,事关祖母的娘家,父亲很重视。“藏书楼西面的院子也都收拾出来,陆续就会有来赶考的举人来府里了,你吩咐下去,对在府上住的举人要尊重,有谁得罪了贵客,我听到了一定严惩。”
来的举人并不都是达官贵人家出来的,家境一般的也不少,很多都是勉强攀上亲戚或同乡,到府里住为的是方便,有体面。既然好事已经做了,就做到底,如果招待不周还不如不招待呢,府里也不差这一点开支,这个道理滕琰也明白,赶紧答应下来好好敲打一下府里的下人。
招待工作基本确定下来了,可父亲还是不断地捋着胡子,滕琰就知道父亲有话要说,而且还是比较重要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父亲一面捋着胡子一面缓缓地说:“论理,婚姻大事应该是父母做主的,可是谁家不希望孩子满意?毕竟是一辈子的事。若你母亲还活着,少不了悄悄地问你,但你母亲去了,王夫人还年轻,只好父亲和你商议了。好在你这孩子这几年越发的懂事了。”
父亲字斟句酌说了这番话后,就问:“两年前要不是先皇大行,琳儿已经入东宫了,这次过来是准备明年进宫了。两年前琰儿你年纪还小,家里也就没打算,你今年十五,明年及笈,年龄也够了,父亲想你和琳儿一起入宫吧?”
该来的早晚都得来,滕琰几年前就明白自己必需得面对这个问题。在这里几乎所有人的看法是,能进宫成为皇帝的妃嫔是每一个女人能得到的最尊贵的位置,尤其是勋贵之家。开国公府在几代前还出过一个皇后,妃嫔就更多了,只是滕家这两代人丁单薄,女孩更少,先帝才没有滕姓的后妃。到了滕琰这一代,女孩就多了一些,这不,宗房那边要来的大小姐滕琳比滕琰还大一点,当今皇上在东宫就已经内定入东宫了。那时滕瑾还小,可现在年龄就正好。
滕琰这个现代灵魂的人当然不想进宫了,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滕琰也多次思考过。父亲对她非常疼爱,如果说出自己不想进宫,争取父亲的同意还是有可能的。所以怎么回答滕琰早有准备,她镇静地说:“父亲,如果我不入宫是不是会拖累祖父和父亲?会不会影响府里在朝廷的地位?”
父亲没想到滕瑾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还是颇为自信的回答:“我们开国公府的富贵是历代祖先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开国时的四个国公府到了现在,只有我们家还手握兵权,要是没有你祖父镇守在边关,犬戎早就南下了,燕国哪有这样好日子?我们家的富贵可不是象平宁侯萧家那样靠裙带关系得来的。”
滕琰进一步地问;“那么如果我不想入宫,对家族没有什么影响吧?”
父亲点点头说:“确实是。不过,琰儿,你难道不想入宫?”
滕琰用肯求的目光看着父亲,眼睛里已经有了泪光,这眼泪可不是假的,她真的好怕进宫啊,“父亲,我不想进宫,求你不要让我进宫!”
滕琰虽然早算准了父亲会吃她这一套,可没想到父亲比她想象的还要紧张,他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抱住她,“琰儿,别哭,父亲不会让你做不愿做的事。”
滕琰穿过来后因为心智成熟,很少表现出小儿女态,在父亲面前更是从没掉过泪。这一次如此的可怜的模样让父亲都快手足无措了,他搂着滕琰,笨手笨脚地拿手来擦滕琰脸上还没流下来的眼泪。滕琰心里一酸,眼泪就真的一串串掉下来了,不是为了进宫,而是因为父亲。
当初她穿到这里刚醒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父亲,可能是以为滕琰没有希望活下来了,这个中年男人哭得一塌糊涂,口里还喃喃地念着母亲和她的名字。发现滕琰醒来了,父亲一定亲自给她喂药,大概是因为从来没照顾过人,还把药碗弄洒了。滕琰醒后的一切变化在他看来都是正常的,只因为是他的女儿,一切他都完全接受,从没怀疑过一点点。
尽管和滕琰前世的父亲有那么多的不同,爱女儿的心却是完全相同,滕琰在那一瞬间就把他真的当做自己的父亲了,更不用说以后的日子里,他对滕琰的宠爱使滕瑾渐渐找回了前世失去的亲情。
不过,毕竟是两个时代的人,滕琰与父亲始终无法在一起亲密无间地聊天、谈心,甚至除了她刚来病重的日子,他们很少单独在起。各自住在各自的院子里,每天也见不上一面。
不过有时她还庆幸这种情况,毕竟整天在起的话,他们之间恐怕没有什么好聊的,各种观点差距都太大了。不过滕琰也很知足了,一家骨肉不能彼此深刻理解算不了什么,她得到了她曾经那么渴望得到的亲情,这才是最值得庆幸的。
现在她羞愧得无地自容,父亲掏心掏肺地对她,她还在算计。
滕琰拿出帕子来擦了擦眼泪,准备好好讲一下不想入宫的原因,彻底说服父亲。父亲却先拉着她的手,重新坐在榻上,让她坐在身边,安慰起她来:“琰儿,不用担心,你的容貌虽不那么出众,可也不差,要是入宫的话,别的父亲不敢说,一个妃位是跑不了的,皇上看在我们开国公府的面子上,也会对你另眼相看的。将来你要是生了儿子,就能晋升贵妃。那些以色事人的美人位份怎么也高不过你去,就是现在得宠的萧妃,也会让你几分。我们开国公府的嫡亲女儿,没机缘做皇后也就罢了,可宫里决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呀,滕琰伤感的情绪一下子无影无踪了,父亲的思路从来和她不在一条轨迹上,也难怪,真的是两个时代的人,跨越了多少年的代沟啊。一定是父亲认为自己不想入宫是怕不得宠!
要想把事情办好,还是得用些方法,完全实话实说反倒不一定有好结果。滕琰想了想还是按照自己原来的计划,接着父亲的思路说:“我自知容貌一般,进了宫也难得宠,倒要父亲操心,还不如嫁到一般人家,天天都开开心心的,还能与父亲常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