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黑漆漆的眸子望向他，死水一般无波无澜：“我自己不喜欢自己。”
经纪人也是无奈，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在某些方面没天赋就是没天赋，涂竹是选秀节目出身，无论是唱歌还是跳舞都力压同期。
但就是在演戏上，无论他怎么下苦功夫练都没办法练出成果，他在舞台上的表情管理简直可以称为神人，但一拍戏，就变成了个木头美人。
关键娱乐圈就是这样，有脸就有粉丝，涂竹没什么作品，粉丝却大把大把，要是换成个脸皮厚的不知道有多高兴，但偏偏涂竹就是高兴不起来。
演技差，黑粉还没骂，他已经自己骂自己了，无论如何努力却无望提升，不管报了多少个表演班都没用，他像是天生缺了演戏这根弦，表演就是垃圾无比。
经纪人都放弃了，劝涂竹有钱赚就行，涂竹却一天比一天更沉寂失眠。
“我想明白了，我不是演员，我想上舞台。”
他突然蹦出来这句话，经纪人一愣，然后赶紧拒绝：“上什
么舞台，你当爱豆能火几年？最多跳个两年就黄了。”
“演技的事你也别着急，接下来一年你档期都满了，一年拍个七八部，总能进步的，就算不进步，粉丝也不会在意的。”
涂竹早就料到经纪人会这么说。
他依旧用着漆黑的眸子直勾勾望着经纪人：“你知道的，我的实力在舞台上。”
“以前你们跟我说国内没有舞台，现在星芒娱乐有了全息舞台，我想参加。”
他看上去很平静，今年也不过刚满十八岁，精致的五官稚气未脱，但那双黑漆漆的眼眸里却一丝光亮也没有。
经纪人知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在被公司签下来之前，他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总是像是燃烧着一团灿烂火焰，他喜欢唱歌，喜欢跳舞，活泼的像是一头在丛林里跳跃的小鹿。
他签约的时候年纪太小了，到了公司手里，基本就和掉进火炕没两样了。
刚开始的时候，涂竹也闹过，但违约金压着，公司方面软硬兼施各种手段用着，最终，他沉默妥协。
几年多的时间，涂竹再也没有上过舞台。
公司只顾着把他当做摇钱树，怎么会为他考虑，在公司赚的盆满钵满的同时，“没有演技还死赖在演艺圈”的涂竹也收获了大量的黑粉。
说句不夸张的，一线演员的黑粉怕是都没有涂竹的多，每天在他微博下诅咒谩骂。
最糟糕的是，涂竹自己心中也是这么认为的，当初有多自信快乐，现在他就有多自卑沉闷。
经纪人望着涂竹，他长的真的很好看，这样的相貌简直可以被称之老天爷赏饭吃，还不是雌雄莫辨的那种，而是美到动人心魄。
就是这张脸，让他收获了万千粉丝，也得到了大批量的黑粉。
可现在，那张曾光彩照人的面容上蒙上了一层厚重沉闷，气质真的会影响人的外貌，哪怕涂竹五官没变，可就是看上去没有以前那样好看到让人惊艳了。
涂竹的颜粉大量流失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而这些人的离开，只会成为压垮本就在自责痛苦涂竹的一根根稻草。
经纪人清晰的知道，涂竹正在逐渐破碎。
而现在，他在试图拯救自己。
在他隐藏着一丝希冀的视线下，经纪人强迫自己硬下心肠，他撇过头，不再去看这个从荣耀跌入黑暗的少年。
“不行，公司已经收了片酬了。”
还有个主要原因，公司担心涂竹出名之后会离开，他现在虽然被黑的体无完肤，但至少能够继续留在公司赚钱。
而若是他真的振翅高飞，公司还能靠什么来抓住他？
涂竹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来。
“我想去。”
他小声的说：“我好想去。”
他祈求的眼神让经纪人浑身不自在，目光略过涂竹被长袖遮住的手腕时，如同触电一般挪开。
他知道，被遮住的地方，是一条条伤疤。
——涂竹在沉没。
而他，却拒绝了对方的求救。
经纪人闭了闭眼，让自己转过身：“我走了，手机暂时我拿着，等你平复了再来找我要。”
经纪人走了，涂竹走到电脑跟前，呆呆的坐了很久，半个小时后，他先回头小心看了看，见门口没人，才打开电脑。
【盛董威武产粮无数】吧里，出现了一个新帖子：
盛董签人真的只看能力吗？会唱歌跳舞行不行？我跳舞很好的。
第109章
无论是论坛、贴吧、超话还是粉丝群, 热闹程度大概率与人数多不多有关。
显然，盛泉的粉丝数量还是很能打的。
不过两分钟，这个贴下就有了好几条回复。
【我跳舞能力也好, 让我来】
【和楼主想法一样，在下不才, 曾获曲水小学一年级舞蹈大赛二等奖】
【会跳舞很厉害吗？我的才艺可是左脚踩右脚螺旋转上天给盛董扇风, 楼主敢和我比比吗】
【唱歌跳舞确实行，但楼主你竞争对手太多啦】
【全国的艺人都排着队等着我盛董垂青, 来人, 给楼主取号】
【来啦！！楼主排号888888！！！】
涂竹眼中的黯然更浓。
回帖越来越多，虽然基本都是在玩梗, 但也从侧面透露出来, 盛董创造出的一个个“神话”，让越来越多的人心向往之, 多的是有能力的人往她面前凑。
颜回, 华轻, 于红豆, 晋酒，姜镇，破水，就连如今在全世界都有名气的导演徐漫都是盛泉一手挖掘。
成功的例子太多了, 自然有更多想要复制他们成功的人前赴后继。
而发这个贴的涂竹，只不过是这万千人中的其中一个罢了。
不，更糟糕。
其他人也许还有往前的机会, 他却连最后一个机会都抓不住。
涂竹呆坐在电脑前, 看着一条又一条回复，面上渐渐黯然下去, 但很快，又闪过一丝决然。
他登上自己的社交软件，找到联系人，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一根竹子：【我想问问跟公司解约相关】
匡扶正义王律师：【竹啊，终于想通了，就该跟那破公司解，不过解约是需要代价的，你最多能付出多少代价？跟我说说，我好心里有个数】
一根竹子：【全部】
即使他很清楚，付出了一切也可能会得不到这个机会，盛董甚至不会发现有他这号人存在。
但，他愿孤注一掷。
***
“排号八十八万，吹还是他们会吹。”
盛泉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刷着【盛董威武产粮无数】里的各种贴，旁边是威风凛凛坐在地上静静守候的机械犬。
背景，则是被打理的犹如什么度假胜地一般的花园，喷泉喷射出漂亮的水花，远处是正在打理花园的员工。
后方，黑发蓝眸，身形修长的青年正端着下午甜点缓步走来。
被点缀了诱人樱桃的甜点被他轻轻放在盛泉右手边，连带着的，还有平板上的资料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