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铁石将军入城时,赵国茂就一个人站在城门前等侯,准备好好与铁石将军谈一谈。可是,就在赵国茂凝神细想的时候,几匹马自他面前飞也似地跑了过去,原来铁石将军已经到了,他急忙挥手,“铁石将军!铁石将军!”
还好,铁石将军看到了他,勒住马缰停住,等他跑上前了便问:“什么事?”
赵国茂只觉得浑身一冷,赶紧收了绽开在唇边的笑容,过去他懵懵懂懂不觉得,如今才知道铁石将军——不,现在人们都叫他瘸子将军,他的气势真可怕,好像他浑身上下的铠甲都冒着冷气一般,拒人千里之外。赵国茂先前准备好打招呼的客气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半晌道:“我打算把妹妹嫁给你。”
瘸子将军冷冷地一笑,赵国茂就觉得两把冰刀从他眼睛里射到了自己的身子里,接着大黑马“咴”了一声蹿了出去,带来的一阵旋风,让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再一摸自己的额头,竟然吓出了冷汗。
铁石将军根本没把自己的提议当成一回事儿。
赵国茂只得垂头丧气地向家里走,就见婉妹正在路边卖馒头、包子,刚出锅的面食蒸腾出袅袅的热气,熏得她脸上红艳艳的。
梦里婉妹明明做的是山菜生意呀,现在怎么卖起了面食?
赵国茂本要上前问一问,可是又见婉妹正忙着,竟没有瞧见自己,想了想还是走了。梦毕竟是梦,许多事情都与先前不一样了。自己的脑子既然好用了,就再想办法吧。
既然瘸子将军很可怕,就还是从婉妹这边入手的好。于是,赵国茂先是帮着婉妹给宁叔叔请好大夫看病,原来宁叔叔的病最要将养,婉儿早已经拿卖身的钱让宁叔叔过上了好日子,病势也早稳定下来,最近又吃了娘给的上等补品,安平卫的大夫便说不要紧的,宁叔叔的寿数还长着呢;接着赵国茂又一力张罗着给宁叔叔过继子嗣。他记得太皇太后就给儿子立了嗣子,又让嗣子登上皇位的,上行下效,正好宁叔叔的兄长家里有几个儿子,人品不错,家境又寻常,如今分一个到宁家长房传承血脉正合适,身为典史,赵国茂亲手帮着办好了过继文书。
“婉妹,如今宁家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你可以嫁人了。”赵国茂想着,自己虽然怕瘸子将军,但是婉妹不怕呀!他记得十分清楚,婉妹嫁了卢铁石,两个人时常在一处骑着马说说笑笑的,卢铁石看向她的目光那样温和。现在,只要婉妹到瘸子将军面前笑一笑,他们的亲事肯定就成了。
可是,宁婉却摇头,“国茂,我真没有嫁人的心思,你也不是没看到我现在有多忙,就是想着怎么能多挣些钱。”
“先前你说的事情都办好了,宁叔叔有了儿子自然要由儿子奉养了。”
“大河哥当然会养我爹,可是我爹每个月用的药钱就不少,只靠着一百亩地恐怕不够用呢。再者他到了我们家,我爹总要给他娶媳妇吧,将来再有孙子,样样不都要用钱?我就想着把面食生意做得大一点,在虎台县里租个铺子,正好我大姑和大姐她们都很能干,也愿意跟我一起挣些钱贴补家用。”
“卖面食能挣多少钱?”赵国茂就说:“铁石将军以后会非常有钱的,他在虎踞山开了石炭矿呢!你只要嫁了他,在家里数银子都数不过来!”
国茂的话也难说是不是会成真,宁婉果真见他猜对过许多次,但即便如此,她心里的主意可是早定了的,因此就道:“他有钱与我何干?我要自己做生意赚钱,只有自己赚来的钱,花起来才理直气壮呢!”又提醒他,“你那些梦,不要在外面随便说,免得生了祸事。”
“我只对你说过,就是我娘面前我都没露口风。”赵国茂真愁了,想想还只有再去找铁石将军。然后他发现副千户衙门里竟然住着一个女子!还自称是铁石将军的妾!
赵国茂气死了,铁石将军怎么能这样!婉妹可是不喜欢他纳妾的!当年他成了平北侯,也只跟着婉妹一生相守。因此他一时间竟忘记了害怕,直接到了城墙上找到了铁石将军,向他嚷道:“你还没娶妻呢,怎么能纳妾!”何况纳了个那样粗俗难看的妾,真是要多丢人有多丢人,就连铁石将军在自己心里高大威猛的形象都受了影响!
瘸子将军又冷冷地瞧了他一眼,然后一抬手将他拨到了一旁,继续去巡查城墙了。
赵国茂正不知所措时,就看到了洛冰。对了,他可是个有本事的人呐,就赶紧扑了上去,“洛阁老……”
看着洛尚书惊呆的神色,赵国茂赶紧改口道:“洛先生,请你帮帮忙。”说着将洛冰拉到一旁,“铁石将军还没成亲怎么能先纳妾了呢?这可不大好。”
洛冰见是虎台县里的典史,也不好不理,就告诉他,“副千户年少时骑马受了伤,被郭氏救了,郭氏家贫又求上门来,因此就纳了她做妾。”
“原来是这样!”赵国茂一下子明白了,“那个郭氏是个骗子,救副千户的是我家的婉妹!”当初自己可是听了几句的,现在串到了一处有什么不明白的?郭氏和她的哥哥当年抢了铁石将军送给婉妹的匕首,然后拿着匕首找上门来,铁石将军虽然看不上她,但还是纳了她做妾,还好好地养着她和她的哥哥。
赵典史伸张了正义,郭氏兄妹的诡计被揭穿了,再不可能赖着铁石将军,赵国茂打发他们回了三家村,然后正式宣布,“副千户和婉妹间是前世的缘分!”
可是,赵国茂宣布了也没用,铁石将军虽然去找了婉妹,但却是要她送了一百两银子,婉妹怎么也没肯收。接着,赵国茂看到的就是两个人并不再来往,唯有洛冰时常到宁家铺子里买面食,他先前盼着的两就此喜结良缘还没有出现!
赵国茂现在总算明白了,如今的铁石将军并不是自己梦里那个会笑得满脸阳光灿烂的人了,他的一条腿还留有残疾,性子特别的沉郁。现在的婉儿哪里会喜欢他?更何况婉妹刚租了铺子将面食生意做大了,满脑子的生意经,她看到卢铁石大约想到的只是多卖给他一些包子馒头。
唉!赵国茂叹了一声气,原来月老是这样难当的呀,无怪俗话说成就一门亲事能延寿十年呢。
正在感慨,就见宁叔叔拄着拐杖来了,赵国茂赶紧迎了上去,“宁叔,有什么事?”
宁梁其实觉得赵国茂就很好,女儿如果真嫁给了他日子定然能不错。只是既然事情已经到了眼下,倒不好再说起往事,便求了他,“国茂啊,你是个好人,宁叔叔有了为难的事还是要找你商量。这些日子到家里给婉儿提亲的有好几个,我和婉儿的大姑大姐大哥都是乡下人,对虎台县里的人家并不熟,不知选哪一个好?”
赵国茂听了人选,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不行,不行,这些人都不行!婉妹可是超品侯夫人的命,怎么能嫁这些平平常常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