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和大姐也都是好心人,跟着劝说:“虽然我们都恨赵国藩,但是你婆婆却是可怜人,你在婆婆面前也劝着她些,别气坏了身子。”
“我当然知道,”喜姐说着就把包袱打开,“谁让我成了赵家的人呢?所以我也来给婉儿赔不是了——这都是我给婉儿带来的。”
宁婉就笑,“又不干你事,你赔什么不是!”
喜姐儿原以为宁婉会恼成什么样的,不想她与平日一样笑嘻嘻地,因此就笑着说:“反正赵家有钱,东西也多,你就留下吧。”
宁婉就笑,“不错!那我就收了。”与大家陪着喜姐儿说笑了一会儿,就道:“喜姐儿想吃什么,中午我做饭。”
喜姐儿就说“我还真想吃你家的山野菜了,虽然赵家庄子上也送了,但是怎么也觉得不如你们家的好吃。”
“这还不容易?”宁婉答应着去了铺子,将事情安顿好了就带回几样山野菜做菜,摆上午饭时还说:“喜姐儿有口福,今天不只有各样的野菜,还有柳枝镇上新送来的紫花脸儿蘑菇,我赶紧留下一斤清炒,你们尝尝,味道是不是鲜得很?”
于氏就说:“还有吗?一会儿给喜姐带二斤回去送赵太太。她还说要帮婉儿说一门好亲事呢。”
娘一直当赵太太是个好人,其实赵太太也不至于太坏,她只是一心想保住赵家的典史职位,所以有些事就做得过了。但是只要她不惹自己,自己也不愿意惹她,喜姐儿把这个意思带回去就好了。因此宁婉就笑着答应,“我就让人留下。”
中午宁婉特别做了榆钱卷子,高粱米粥、刺嫩芽儿、灰菜等蘸酱菜,再炒个鲜蘑菇、鲜猫爪儿菜、用山鸡粉条碗碗花炖了个汤,却把喜姐吃得扶着肚子倒在了炕上,“舅舅家的饭太好吃了!我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宁梁笑了,“喜姐儿是平日精细的东西吃太多了,偶尔吃一次粗茶淡饭就觉得好。”
大家都有心好好招待喜姐儿,可又各自有事儿,喜姐也是知道的,因此只让,“你们忙你们的,我跟着看看也好,整日在家里坐着其实一点意思也没有。”
她虽不好跟着大姑去卖面食,但也又是帮忙拿东西,又是裁油纸的,还与宁婉坐在一处串零钱,卖了面食收的都是散钱,一千个要串成一串,也好点数。喜姐儿就一面串一面说:“我现在好羡慕你呀,每天都有许多事儿做,还学会了记帐看帐本儿。”
宁婉也喜欢自己现在的日子,就是让她去当无所事事的少奶奶也不换。可是喜姐儿是不可能回来了,因此就帮她出了一个主意,“你既然这样闲,不如抱个孩子记在名下养吧,将来也算有个依靠。”
“婆婆的意思是让我再等一等,大伯哥生了儿子过继给我们一个,嫡亲的侄子总比旁枝的要好得多。”
“可是你想,就算赵国藩生了儿子,第一个还不是要养在大奶奶名下,第二个才能过继给你们。现在连一个都没有呢,你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早些抱一个孩子过来,哪怕不能记在你名下,先养着也好呀。”
喜姐儿听了果然动心了,“我回去求婆婆。”又说起了赵国茂,“从那日他见了你之后就经常念叨要二少奶奶了,又一直说我不是二少奶奶,也不知道他一个傻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可能是他爱吃我给他的桂花糕吧”宁婉也不知赵国茂是怎么记得自己的,但是她倒是可怜赵国茂的,毕竟她照顾他好久,比照料石头都多,心里一软,“你再来时也可以把他带来,我让娘给他做桂花糕。”
其实家里哪没有桂花糕呢,喜姐应了一声,把匣子里的钱都串好了,又问:“还有什么事我能做?”
宁婉瞧瞧只得给她找了点活儿,“你去库房里点点各种粗细的粉条有多少?看与帐上的是不是一样?”
喜姐儿就兴头头地去了。
宁婉在后面又喊了一声,“小心别把裙子弄脏了。”
“没事的!”
赵国葆又在喜姐儿之后一天来的,他直接找上了宁婉,“我不知道我嫡母怎么向你说我的坏话,可是我是无辜的!从小到大,无论是赵国藩还是赵国茂,他们犯了什么错都会推到我身上!”
宁婉听他慷慨激昂地说着,也不请他到家里,也不让坐,就与他隔着高高的柜台站着,虽然还没到关板的时间,但是铺子里已经没有了客人,她便将伙计也都打发下去了,现在只淡然地说:“你们家的事都与我无关,我只想好好做生意。”
宁婉的冷漠并没有阻拦住赵国葆,他算计了这么久,赵国藩和小王掌柜都掉入他的彀中,可是在离目标只差一步的时候却被嫡母叫破了,这让他哪里能甘心?
因此赵国葆上前一步几乎伏在柜台上面了,“我什么都比他们强,我的书读得好,字写得好,办事儿也清楚,可是我永远也争不过他们!赵国藩不学无术,可还能史尸位素餐地坐在典史的位置上,赵国茂傻呆呆的,可吃喝用度样样比我好,每个月的月例银子也比我多!”
“你知道吗?我娘是我嫡母害死的,她还想害死我,可是我命大,活了下来,她就想法子折磨我。我爹给我的银钱田地都被她扣住,她还买通了族里,不让他们帮我要回自己的东西!”
“明明典史我做会得更好,可是我的嫡母就是打压我,就是不想让我出头!我不甘心!”赵国葆直直地盯着宁婉,似乎要用目光打动宁婉,“宁姑娘,你嫁给我吧,我们一起想法子,把典史之职从那个混蛋手里抢回来!”
然后他还没有忘记,“当然,我会好好养着赵国茂的,还有二嫂,她毕竟是你的亲戚,要知道我这个人是最重情谊的……”
尽管这样的话她在梦里早听过了,但是宁婉还是十分客气地听他说完,也不愿意去反驳他的谎言,赵国葆是根本劝不了的,他恐怕一辈子也走不出庶出这个泥坑了,并非别人将他推到其中,而是他自己不愿意出来。
他娘是不是赵太太害死的,宁婉虽没有亲眼见到,但却不大信,因为以赵国葆的年龄应该也没有亲眼见过,而且赵太太要是真那样狠心,赵国葆是活不到现在的。
至于庶子本就不应该与嫡子一样的待遇,就是朝廷的爵位也只许嫡子相承,本朝有不少无子除爵的先例,多数并非是没有儿子,而是没有嫡子;当然民间也没听过庶子与嫡子一样分家产的。
赵国葆若是真有能力,早就应该去考科举,他自诩书读得好,那么只要中个秀才就会有朝廷发的米粮了呀,更不用说中举之后能做官了!那时他想要什么还没有?
对这样一个只盯着不属于他的东西的人,宁婉一向是十分讨厌的,“你既然说读过书,还不懂得婚嫁之事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到我一个女子面前说这些非但无用,而且还很失礼,现在铺子里没人,你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