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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门第(60)

“你觉得这个姓孟的孩子如何?”严景安问。

严仁宽摇头:“这孩子的眼睛里盛着满满的渴望。”对功名利禄的渴望。

严景安微笑问:“你觉得这样不好?”

“没有少年的淳朴,只有浓浓的功利心,这样的人就算入仕,也终究不过是个贪官污吏罢了。”

严景安敛了笑,叹气:“我倒觉得,他只是不想在我们面前掩饰而已。”

“父亲想收下他?”严仁宽问。

“他基础不扎实,现在还不够格入书院。”严景安摇头,“以他的年纪去我们家塾也不合适,我打算跟你姐夫说,回去再叫这孩子好好读两年书再说。”说完孟广福的事,严景安又轻叹了一下,“我反倒想说说你,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道理你应该懂的。”

严仁宽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父亲先前叹气是因为自己对孟广福的批评,他垂手答道:“儿子明白,儿子知错了。”

严景安少不得又就此事给儿子分析了一番,想把儿子那过于方正的判定准则改的稍圆滑一些,父子俩谈了足有大半个时辰,才有小厮来回话,说大姑爷答完题了。严景安和严仁宽就一道去书房看王进文,拿了他做的文评判了好一会儿,直到刘氏差人来催吃饭才罢。

等到晚上吃完饭送走了严清华一家,只剩刘氏和严景安两个了,刘氏才问:“如何?姑爷考得还行么?”

“普普通通。”严景安答道,“这一科就别勉强他去考了,反正他年岁也不大,我再慢慢教他吧。”

刘氏虽然惋惜,却也并没再说什么,若真是没什么希望,就没必要让他往燕京折腾一趟,若是考不中,既让他大受打击,还会让那个不着四六的亲家母说出许多怪话来,不如等一等。

送走了王进文,严家众人心里就只剩一件事,那就是乡试放榜。严仁达刚考完的时候是觉得松快了不少,不用再三更灯火五更鸡了,也能带着孩子们玩了。可是眼看着放榜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心里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到放榜前两天,甚至到了晚上睡不着觉的地步。

李氏被丈夫翻身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摸丈夫的手:“怎么又睡不着?”

严仁达回握住妻子的手:“嗯,吵醒你了么?要不我去外间榻上?”

李氏靠过去抱住丈夫的胳膊:“没有,你去外间做什么,莫不是相中了哪个丫头?”故意调侃他。

“嗯,相中了好几个,就怕你不给!”严仁达侧身把妻子揽进怀里,“若是这一次还考不中,我就不考了,去替大哥管书院,你说好不好?”

李氏点头:“好,你做什么都好,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严仁达应了一声:“嗯,睡吧。”低头在妻子额头上亲了一下,心里有句话却没问出来:若是我考不中,你愿意这样毫无怨言的一直陪着我住在平江么?

不过这样的时间也并不多,再辗转反侧也不过就是那么两三天而已,九月十二,就是江苏乡试放榜的日子。等到了放榜那天早上,严仁达反而平静了:“今年考不中,三年后再来就是!”吃过饭就带着丰姐儿和严谊在院子里踢毽球。

严仁宽失笑摇头:“不想着中,只想着不中,你呀!”说完也就在廊下坐下来给严诚和黄悫看功课。

父子三人里,反而是严景安最不淡定。今日给孩子们放了假,他哪也没去,自己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最后觉得实在心浮气躁,就铺纸研墨,想要写几个字宁定一下心神。直到临完一幅兰亭序,他才觉得心里安定些了,然后又换了斗笔想写大字。

刚在纸上写了个“非”字,忽然听见大门外有一片锣响传来,接着就有小厮在书房门外传报:“老爷,三爷高中,报喜的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 这章丰姐儿没什么戏份呀

唔 剧透一下 后面时间会推进的快一些了喽

P个S:下一章50章了耶,都没人发长评庆贺一下嘛(脸皮厚的作者……

51心急

这报喜的一到,严家阖家上下喜笑颜开,打发走了报录人,不一时就有亲朋旧友来贺,一家人少不得要招呼接待,忙忙乱乱的一天就过去了。第二日学堂里依旧开课,因严景安留在家里应酬客人,严仁达还要再去江宁参加鹿鸣宴,上课的人就只能换成严仁宽了。

这天李俊繁请了假并没来上课,他长兄李俊亭这一次终于中了举,李家也有许多贺客上门,他被留在家里一同招呼客人。

严家学堂里自然也是一派喜气洋洋,这次不仅严仁达中了举,竹林书院还另有三名学子齐齐高中,众顽童都觉得与有荣焉,休息的时候都在谈论这件事。

“等到明年春闱,咱们平江府有这么多人一同应考,若是再能一同高中,那可真是举国闻名了。”一群孩子围着严诚在嘁嘁喳喳的说,一边的常顾摇摇头:“你当进士是你们家后院的草啊,说种就能种!”

被围在中间的严诚忍不住笑了出来:“常顾说的对,这进士哪有那么好考的?再说这都是大人的事,不与咱们相干,咱们还是安心读咱们的书罢。”几个孩子见他这样说,只能无趣的散了。

严仁达自江宁回来之后,严家躲不过,还是正经的宴了一次客,将亲朋好友都请来热闹了一回。接着又去李家恭贺,严景安又要带着书院里那三个中举的学子去应酬城中官绅,直忙了大半个月才渐渐闲下来。这期间家塾的课一直都是严仁宽暂代,小顽童常顾慢慢喜欢上了这位小严先生。

与老严先生相比,小严先生虽然言语没那么诙谐,可对待学生们却都是真心实意、一视同仁的关怀教导。并不是说老严先生不是真心实意,不关怀教导他们,只是先生么,难免对学生会有或深或浅的偏爱。比如,老严先生就特别关注李俊繁、严诚和黄悫三人,李俊繁年纪大、课业繁重,严诚是老严先生的嫡亲孙子,黄悫也是早就在老严先生身边读书的,他多关注一些也属寻常。

而对于像常顾这样的学生,老严先生的态度是顺其自然,这一段认真了学得快,下一段就多加一点课业;若是他躲懒了,学得慢一些,老严先生也不多说,下一次自然就会减一些,并不会在课业上责难他,当着他爹常怀安的面,也只是夸奖他的好处。

小严先生则不同,检查课业的时候,若是发现了什么,都会仔细的问每个人,怎么今日怠惰了?可是哪里没弄懂?还是家里有什么事耽搁了?和声细语的对每一个人,既不会拿戒尺打人,也不像老严先生那样放手不管。过了一开始的不习惯,常顾渐渐觉得有点羡慕严诚,要是小严先生是自己的父亲就好了。

这自然是常顾自己心里的一点傻念头,自己的爹虽然喜欢用拳头讲道理,可也再没什么旁的不好的了,所以他更想拜小严先生为师。他自己在心里琢磨了很久,正想找个机会去求一求小严先生的时候,老严先生回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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