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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花照雪录(68)

可十几年的情谊,数年的执念,林清潭又哪能就这样放弃?他站起来向着李维准深深一揖:“李伯父,清潭自知家中多有失礼怠慢之处,可是清潭心中,从始至终只钟情澄秋一个,若能得伯父允准婚事,清潭愿脱离林氏宗族……”

“且住!”李维准抬手打断了他,“你也不是不知轻重的少年人了,这等信口开河之言也说得出?我们两家虽结不成亲事,却也不想结仇,这番话,我只当没听说过。何况我们夫妇已亲自选定了女婿,淳许文武双全、仁孝宽厚,与秋儿志同道合、两情相悦,你也做了黎王爷的乘龙快婿,正是各得其所,何必徒惹是非。”

林清潭何尝不知道自己那番话不切实际?可心中总难免存着万一的指望,现在被李维准毫不留情的拆穿,顿时只剩下满腹绝望和颓然。

李维准不欲拖泥带水,想一举断了林清潭的念头,便又说道:“我们客栈尚未重新开张,便不留你了,听说过几日贵府还有喜事,我这里提前恭贺。”

他露出送客的意思,林清潭只得告辞,跟李维准一同往外走。路上他不死心的四处打量,想跟李澄秋再说几句话,却根本没见到她的人影。

脚下走的再慢,也挡不住路有尽头,林清潭与李维准一起走到客栈门口,正看见陈玘在那里收货物,他向李维准拱手道别,接着走到陈玘面前。

“好好照顾她。”林清潭自己也没想到这一刻他竟是平心静气的,“若是以后你待她不好,我虽打不过你,身边也还是有几个能人的。”

陈玘不卑不亢:“份内之事,不劳林公子挂心。”

林清潭硬撑着冷冷一笑:“那就好。”说完翻身上马,径自去了自家茶楼。

李澄秋倚在二楼窗前,一直目送着他转过街角,才低低叹了一声,回头继续去忙。

林清潭就如一阵风突然而至,第二天又突然离开,只打发人往照雪客栈送了一个小楠木匣子,说是提前送给李澄秋的新婚贺礼。

李澄秋把匣子放在了自己房里,直到夜深人静之时,才捧出匣子来,打开那一瞬间,满室珠光宝气。滚圆光润的珍珠、色泽艳丽的红蓝宝石几乎装满了匣子,在珍珠宝石之上,还静静躺着一对用绢帕包好的白玉手镯。

玉镯触手微温,上面细细镂刻了精致的花纹,她放到烛光下细看,才发现那纹路是十分别致的水波纹。

“你瞧我们多有缘,我叫清潭,你叫澄秋,都是水字辈,清润澄澈。”

两小无猜的时光一去不复返,李澄秋长长出了一口气,将东西包好放回匣子里,又将匣子放到了箱子深处,就这样躺下睡了。

所有人都以为林清潭来闹了一回,李澄秋和陈玘的婚事便将再无阻碍、十分顺利的进行下去,可是谁都没想到,就在照雪客栈重开张的前一天,一个自称李澄秋未婚夫的人凭空冒了出来。

☆、又起风浪

林清潭走后,客栈诸人就像是根本没见过这人到来一样,该忙什么忙什么,很快就按部就班的将客栈里收拾的像模像样,连第一批铺盖陈设也都归置好了。

到了八月二十四这天,李澄秋又跟胡伯商量着采买了些新鲜菜肉,预备开张那天,宴请街坊邻居、招待第一批投宿打尖的客商。

她早早忙完客栈这头,与陈玘一起回了东面宅子,进门时,父母和王夫人婆媳正在等他们一起吃饭。

“今日你王伯父来了信。”李维准等他们二人坐下,就开口说道,“林家已经向王府下了定。”

王珪早在调查清楚客栈被烧和牛连被杀一案后就回了大理,如今住在李家的,只有王夫人和她的二儿媳妇。

李澄秋听了此事淡淡回道:“好事。”

李维准很满意她的态度,继续说道:“还有宋子英杀人放火一事,你王伯父也据实报给了黎王爷,黎王爷很是恼火,已派人去与北周交涉。据说朱提那边当初便留了心,并没有全数放了宋子英的随从,那几个亲近的都被扣下了,如此一来,黎王爷正好连帮凶都抓到了。两边估计有的官司要打。”

当初客栈之中的死者,既有云南本地的商人,也有吐蕃、中原过来的行商,宋子英放一把火,烧死了那么多人,黎王爷要是不借此生点事端、跟周朝要点好处,也就不是他了。

何况此事本就是宋子英理亏,他一句话不说,不问青红皂白就做了杀人放火的事,显然根本没将黎王爷放在眼里。是以宋子英就算死在了云南境内,黎王爷也有的是话对付周朝,多行不义必自毙就是个现成的好理由。

至于所谓的陈太子,谁知道是真是假?当年谁又真的亲眼见过那位陈太子了?以这个陈太子为由头,突然跑到云南来胡闹,只怕还是别有用心呢!

“总之此事就算是暂且过去了,时日一久,大家有了新的谈资,自是无人再提。”李维准最后说道。

李澄秋和陈玘都应了一声,大家一起吃了晚饭,散了出门时,李澄秋和陈玘一起往外走,又谈论起这事。

“黎王爷恐怕巴不得谁也不提陈太子呢。”

陈玘问:“为何?”

“还能为什么?你忘了那传国玉玺到了谁手里?拿到手的东西,他肯吐出来?”

陈玘恍然:“是啊,我都给忘了。他自然不愿意周朝知道玉玺在他那里,也一定会极力否认有所谓陈太子出现,周朝鞭长莫及,两边打几轮官司,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澄秋点头:“是啊,再有王伯父作保,此事应是真的过去了。”

两人说着话就走到了新房院外石榴树下。这会儿他们还没成亲,李澄秋是住在父母院中厢房的,陈玘则住在客栈里,这些天二人忙于各种琐事,还从来没有单独面对面说过话,彼此之间相处也一如从前,不像是未婚夫妻,倒仍是掌柜的和伙计。

但今日两人并肩走到新房院外,远远看见院中修饰一新,便不约而同的顿住脚步,恍然想起客栈开张之后,也就快到他们的婚期了。

李澄秋顿觉浑身不自在,飞快将目光转到那曾经被火烤过的石榴树上,“可惜这棵树也遭了无妄之灾,今年连果子都没结下。”

“休养生息一年也好,只要树还活着,总有开花结果的一天。”陈玘也仰头看向树顶,“我当初来时心如死灰,如今不是也都好了么?”

李澄秋想起他随口取的化名,不由一笑:“你跟这树还真是有缘。”

陈玘点头:“是啊。听说王夫人和岳母大人还在新房院中栽了两棵小石榴树。”

他本是随口一说,说完却想起石榴本有多子寓意,显然李夫人和王夫人栽那两棵树是有期许的,自觉唐突,立刻再次仰头看天,连瞧也不瞧李澄秋一眼了。

李澄秋却没想到那去,顺着这话说起了母亲在后院栽种的各式花卉,为母亲最近的精神渐好而欣慰。

陈玘暗自松口气,与李澄秋说着李夫人的病情,又一道去客栈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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