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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花照雪录(19)

正好今日一早有几个客人办好货物要离开昆仑镇,李澄秋给他们结完帐,刚把人送走,就看见周掌柜自外面回来。她知道,既然刘石宏推荐了周掌柜去认人,那么周掌柜十有八九就是认识彭鸪的。

因此李澄秋只跟他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多问。可是她不问,不代表旁人不好奇,有些吃过饭要出门的客人,迎面碰见周掌柜,无不追问梁伯元找他做什么。

周掌柜只打哈哈,说问点小事,却并不肯说什么事,而且他匆匆上楼,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下来,要求结账退房,竟是要立即离开昆仑镇的样子。

徐二年凑过来娇声探问:“周掌柜怎么忽然急着要走?您不是说还要住个七八天么?”

“家中有急事,我得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们。”周掌柜一脸敷衍,催着李澄秋结账。

李澄秋依言给他结了账,看着他上车离开,便打发胡小三儿跑一趟巡检司,将此事报给王珪知晓。

胡小三儿腿快,没一会儿就回来回话:“总捕头说,多谢掌柜的报讯。不过周掌柜该说的都说了,他要走便走,不碍事。”

李澄秋就知道周掌柜果然认出了李如峰。她不再多管此事,反正巡检司有了线索就会继续追查,却不料这一日刚到傍晚,李如峰的真实身份就在整个昆仑镇传开了。

☆、案情泄露

“哎,我刚听说了个大消息!前面当铺死了的那个李掌柜,竟然是个阉人!”

天近傍晚,客栈里陆续来了吃饭的客人,连林清潭都到了堂中坐下,点了胡伯的拿手菜,李澄秋正坐在他旁边与他说话,就听见了这一句。

她惊讶万分的回头去看,发现说这话的人正携友进门,却是镇上寿材铺的东家赵奇。在他身边一同进来的,是照雪客栈的邻居、聚宝斋掌柜张贵宝。

他听了赵奇的话,显然也十分震惊:“此言当真?这怎么可能呢?他是李家的上门女婿啊!”

徐二娘此时也迎了上去招呼:“赵掌柜许久不来,一来就说这样惊人的消息,快里面请。”

赵奇看自己一句话引的满堂人都望过来,一时有些得意洋洋,笑眯了老鼠眼,跟着徐二娘到里面一张空桌落座,然后才道:“我原本也不信,可这是李家伙计传出来的消息。他们家不是从我这里买了寿材么,本来今儿要下葬的,我们说好了把扎好的亭台楼阁、牛马车船给送到墓地去,可李家一早来了个伙计,说李娘子被巡检司带走了,家里李大姐立不起事,只会哭,今儿眼看着是下葬不了了。”

“李娘子为什么被带走?难道是她下的手?”张贵宝问道。

赵奇道:“那却不知。只听那伙计说,李娘子和家中另一个伙计有些不清不楚,被巡检司发现了。”

边上客人听了半晌,也没听到他提起重点,忍不住催问:“先别说这个,那阉人是怎么回事?”

赵奇神秘兮兮的说道:“那伙计说,当初李掌柜一死,仵作验尸立刻就发现了他没有命根子,不过巡检司不叫说出来。但此事李娘子却是必然知晓的,她告诉了相好的伙计,那伙计憋不住话,李家伙计如今可没谁不知道!”

众客人听了都啧啧称奇,“一个阉人是怎么做了李家上门女婿的?”

“这有什么?哈哈,难道老泰山还能让女婿脱了裤子验一验?”

“老泰山自然不能,可新婚之夜,难道李大姐就没发觉不对?”

男人们越说越离谱,林清潭听着听着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对李澄秋说:“我们去后院说话吧。”

李澄秋正在沉思,听了他的话没有反应,反而站起身走到赵奇身边问:“赵掌柜,那个跟你说这些的伙计叫什么,您可知道?”

“唔,好像叫刘春。他还说啊,这个李掌柜极有可能是原来陈朝宫中的内监,李家还有陈国皇宫的宝贝呢!”赵奇唾沫横飞的说道。

林清潭正待叫李澄秋回来,不妨又有人接口:“怪不得!今日一早小梁捕快就来找周掌柜去,周掌柜不是金陵人么?他还常说认得陈朝宫中那些达官贵人。”

“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晌午我在醉仙楼和几个西域客商谈生意,听隔壁雅室有人说什么,‘死的就是彭鸪’,我还想呢,这陈朝覆灭都八年了,那个作恶多端的阉竖彭鸪早该死了,这会儿提他做什么?现在听了几位的话才想明白,恐怕他们是在说,那当铺李掌柜就是彭鸪!”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几乎所有人都议论起来,李澄秋站在中间,目光依次掠过一张张坐满了客人的桌子,心里满是疑虑。

“如果真的是彭鸪,那他死的就真不冤枉了!”

“是啊,这样一来,凶手留下‘佞臣当诛’四个字,意图也就十分明了了!这下手之人,必定是陈朝的忠臣!”

“我看不会那么简单,你们忘了么?王府丢失的凤冠,也与陈朝有关,也在现场留了四个字!”

“难道是陈太子蛰伏多年,终于积攒了底气,此番要卷土重来?”

“嗤,我可不信!陈太子就算要复国,也与咱们云南没干系啊!”张贵宝从中接话,“他要闹事,怎不去长安?不回金陵?”

有陌生的声音在角落里接口:“也许他并不是要闹事呢?拿回母后遗物、铲除奸佞之臣,也许陈太子是想借这一番动作,告诉陈国遗民他要复国了呢?”

李澄秋心中一动,立刻往那角落走去,与此同时,别人继续谈论:“你说的不对,复国这样的大事,怎能先打草惊蛇?这边儿闹开了,难免会传到长安去,到时周朝派人追捕陈太子,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你就不懂了,那可是陈太子,师出有名,只要登高一呼,自有人响应。再说当年他败得那般憋屈,此番想扬眉吐气,堂堂正正向北周表明自己归来,也是很有可能的。”

这次说话的人,正在先前角落的对角线处,而李澄秋此时也已经能看清角落的几张桌子,客人多是眼生的,有交头接耳的,也有脸朝外倾听的,完全看不出刚刚说过话的人是谁。

李澄秋停住脚步,只觉眼前虽然看的清晰无比,各种议论声也尽皆入耳,却仍似有一团迷雾隔在当中,将此事遮挡的扑朔迷离。

“你怎么了?”不知何时,林清潭走到了她身边,低声询问,“在找什么?”

李澄秋摇摇头:“没什么,你坐一会儿,我找老刘说几句话。”她说完不等林清潭回答,就转身去了后院,扬声叫了一声“老刘”。

刘石宏很快从天而降,看方向应该是客栈房顶,李澄秋皱着眉将堂中情形与他说了,“你暗中留意一下那几个角落里的眼生客人。”

刘石宏听完她的话,眉头也跟着皱起,却并没跟着李澄秋从后门进内堂,而是翻进二楼走廊窗子,坐到了楼梯栏杆上,观察堂中情形。

李澄秋返身进到堂中,正要去林清潭身边坐下,走到半路却看见一个熟人从门口进来,她立刻转换方向,走过去打招呼:“萧公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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