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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风(41)

“千万不要!”幼桐赶紧阻止道。她也说不来到底怎么回事,只是想着,小皇帝出宫的事儿能瞒着就尽量瞒,越少人知道越好。二夫人那边,到底还有好几个伺候的嬷嬷和丫鬟呢,若是谁走漏了消息,难免要闹出些事来。

“让慧英跟徐大哥说,他要找的人而今就在我们府上。他自然听得懂。”

文颜也不笨,幼桐都说到这地步了,她自然也能猜到一二,脸色微变,不自然地回头朝小皇帝看了两眼,干笑两声,忽然拉着幼桐挤到柱子后头去,小声道:“九姐姐,这个小太…不,这个人,不会就是宫里的那位吧?”当今天子年仅八岁,年纪可不是正好对的上。

幼桐无奈地点头。文颜倒抽了一口冷气,轻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又想了想,正色道:“要不,连慧英也不要知道了,我们直接坐了马车去寻徐大哥就是。你带着小…陛下先上车,我去唤车夫。”

幼桐没想到文颜居然能想到这样的法子,点头道:“这样最好。”

二人分了工,文颜一转身就出了院子去寻车夫,幼桐则歪着脑袋顶着小皇帝看。小皇帝方才竖起耳朵,将她们俩的对话听了大半,哪里不晓得这二人的筹划,心中虽不甘,却还是老老实实地上了马车。

一会儿文颜也回来了,上了马车后,三人又重新出了府。

一路顺顺利利地到了皇城大门口,文颜忙下车去找人。幼桐则端坐车里,目不斜视,状似平静,心中却多少有些紧张。小皇帝气鼓鼓地坐在马车最里面,抓着车壁,一副随时想要逃走的神态。

很快就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尔后帘子一开,徐渭严肃的脸忽然就出现在面前。许是文颜并未事先向他说明幼桐也在马车里,故他猛然瞧见幼桐,面上的严肃顿时转为狂喜,正待开口,幼桐缓缓侧过身子,小皇帝气呼呼地从她身后钻了出来。

“陛——”徐渭惊得双眼圆睁,险些唤出声来,好在反应及时,话未出口又收了回来,急忙跳上马车,挤到幼桐身边,朝小皇帝微施一礼,尔后才朝幼桐问道:“陛下怎么会在你们车上?”

说话时文颜也上了马车,抢先答道:“是先前我们出宫的时候偷偷躲在车底下的,被九姐姐发现了,才赶紧送了回来。”

“可还有旁人知晓?”以幼桐的性子,此事绝不会声张,但以防万一,徐渭还是多问了一句。

幼桐低声道:“你放心,除了文颜和我,就连丫鬟和车夫都不晓得。”

徐渭满意地点点头,正色道:“辛苦你们了。”又转身朝小皇帝行礼道:“陛下,请随属下回宫。”

小皇帝不悦地白了他一眼,拖拖拉拉地不想动。徐渭也不好动手拉他,只嘴角含笑地在一旁候着。僵持间,忽听到马车外有人阴阳怪气地问道:“这是哪家的马车,怎么停在这里?”

徐渭眉一皱,脸色微沉。幼桐见他面色不对,心知有异,遂低声问道:“怎么了?”

徐渭摇头苦笑,“是吴小侯爷。”顿了顿,又道:“无妨,我下去和他周旋。”说罢,又朝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柔,尔后,利落地跳下马车。

“哟,徐大将军?”吴小侯爷摇着折扇讶道:“您不在宫门口办事,怎么溜到这车里头去了。难道——”他眼珠子一转,面上顿时显出暧昧的神色,凑到徐渭耳边,压低了嗓门道:“难道车上有美人?却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千金,竟得到我们堂堂徐大将军的青睐。莫非比我们吴家三小姐还要漂亮?”

这吴家正是太后娘家,徐渭回京后,太后为了拉拢他,曾委婉地提及要将吴家嫡出的三小姐下嫁徐府,却为徐渭婉拒,故吴小侯爷方有此言。

徐渭正色道:“小侯爷说笑了,徐某岂是那种不分轻重之人。”不待吴小侯爷回话,他又道:“小侯爷您这是进宫呢还是出宫?”

吴小侯爷眯着眼睛朝那马车打量了两眼,看清车辕上崔府的标志,没再多说话。京里众人谁不晓得徐渭与崔家五公子乃是八拜之交,徐崔两府也多有往来,故小侯爷也没多想,朝徐渭笑笑道:“进宫去进宫去,太后娘娘忽然传召,我这还赶着进去呢。”说罢,朝徐渭客气地拱拱手,告辞离去。

徐渭见他走远,方才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却不知徐渭到底如何瞒过众人将小皇帝带进宫去,左右都没幼桐和文颜什么事儿了,只是临下马车时,徐渭借转身的机会忽然握了下幼桐的手。待幼桐惊觉,他已一脸坦然地收了回去,施施然下了马车,临走前,还装模作样地和二人告了辞。幼桐真真地又气又好笑。

等回了崔府,已是日暮时分,二人忽然不见踪影,府里头正急哄哄地乱成一团糟到处寻人。见她二人安然无恙地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免不了要挨二夫人一顿训斥,但文颜却嘴严地没有说出实情,只说与幼桐一道儿在城里转了转。二夫人信不信不好说,那崔维远却是一直皱着眉头,眼神犀利地盯着她二人直看。

这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宫里头并无旁的消息传出来,但徐渭却托人送了些礼过来,多是些瓜果之类,只在给幼桐的小荷包里多夹了一枚蝶恋花的发簪。虽说借的是夏至的节日,但幼桐和文颜心知肚明,二夫人却是不晓得这其中的故事,只一个劲儿地直夸他细心。

到了五月中,天气慢慢地热起来,晚上却是凉快,正是容易生病着凉的季节。幼桐身体底子好,倒是无恙,二夫人却有些蔫了,一连好几日都吃不下饭,吃了几天药,依旧不见好转,连身子也开始热起来。

文颜也坐不住了,便拉着幼桐去城外的东陵寺给二夫人祈福。

因二夫人卧病在床,府里下人也都忙着,故二人只各带了两个贴身丫鬟,唤了辆马车,一路朝城外东陵寺驶去。

因城东山脚还有一座光福寺,其主持曾任先帝国师,故庙中香火极盛,城中百姓官宦,大多都去光福寺烧香拜佛。而这东陵寺修在半山腰,上山需爬一千来级台阶,故香客极少。

文颜却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那东陵寺比光福寺还要灵验些,非拉着幼桐爬上山去。幼桐是练武之人,这一千来级台阶自然不在话下,倒是文颜累得两腿发软,好不容易才到了庙里,却是怎么也不肯再下山了。

幼桐只得耐心地等她休息好,自个儿则先去庙里各殿堂叩拜。

也说不清到底是神佛显灵,还是这庙中的梵音格外清新,幼桐进庙中,唯觉心中一片宁静,所有的浮躁不安全都消失无踪。她幼时在庵堂长住,吃斋念佛却也没能磨掉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可到底是受过佛经熏陶的,比寻常人更多两分虔诚,每一座殿堂,每一尊佛像,她都认认真真地去叩拜,耐心地烧香,许愿,叩首,好像所有的戾气都能在这些简单的动作中渐渐消褪。

中午在庙里用了些斋面,又好生劝了文颜一通,二人方才准备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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