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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限(80)+番外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一起在山顶看过日落,比这个好看。我是个很愿意旅行的人,也是个孤僻的人,一个人的时候很坚强,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会懦弱,这是我离开她的原因,对,我离开她,我坚持这样说。

低矮的云霞丝丝袅袅,像是谁阴魂不散的骨灰。某些不愉快的记忆再次缠绕上来,加之身体不适,我有些烦躁,我觉的我实在不必像在城市一般掩饰任何情绪,我扬起手中的易拉罐,狠狠地朝天上砸去!

卫渊,你是我的孩子,我的男人,就算我化成了灰,也会一直爱你,求你不要一直不跟我说话,求求你。

那个化成了灰的老女人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又是一阵恶心,高原反应纷至沓来。

一直到我十九岁的那个晚上之前,我都无比依赖这个女人。她收养了我,保护着我,如同母亲一样,丹丹对橙子有多好,她对我,就有多好。

她在外面的情人不断,但她只喜欢年龄比自己小的,我从来不否认,她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听说之前有一个男孩因为和她争吵而犯心脏病去世,那个男孩很爱她,可是她的爱和激情往往保质期很短。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人就是祁律师的弟弟。

十九岁之后,我一句话都不曾跟他说过。她的朋友说我是个狼心狗肺的小崽子,翅膀硬了就不认自己的妈。可你知道吗?我看到她就能想起那个晚上,我忘不了她在我身上高,潮时表情,我忘不了她口中难闻的酒气,我忘不了橙子就住在楼道的对面,等着她的卫渊哥哥带她出去玩。

那种恶心的感觉丝丝入骨,冷不防的想起来,就是一刀凌迟。

我在希望苍茫的大地上驰骋,窗外灌进来的风让我口干舌燥,高原反应真的不是唬人的,车子驶入帕里草原的时候,我车上的水已经没了。

【白帐篷】

所幸草原上有一顶配有祥云的帐篷,我将车子停在路边,眼镜也来不及戴,就走了过去,目测与帐篷还剩几步距离的时候,我停了下来,突然想起西藏草原上保留的一些原始的婚俗习惯——钻帐篷。

陌生男人可以到陌生女人的帐篷里表达爱意,女人同意后变可以做一日夫妻,情爱以后男人可以不用负责任的离开,如果女人怀上了孩子,藏人信仰佛教不杀生,女人就必须把孩子生下来,独自抚养。这就是钻帐篷。

我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白色帐篷,脚步怎么也无法上前。

恰逢此刻,掌帘被掀开,一个身影走出来,恰好与我犹豫的双目对接。

那是一个女孩子,身着墨绿色的藏袍,裙边有金银织金锦缎做装饰,乌黑的头发掺进五色丝线扎成辫子盘在头上,在阳光下发出黑釉一般温润的光,她的皮肤是金色的小麦,如染了朝霞一般浮着红晕。大而深邃的眼睛此刻正望着我,又深深地看了看我萎缩的病眼,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什么,像是千万年曾见过。

可能这些年来往西藏的游客太多,她用敦厚生涩的汉语问了我一句:“先生,要喝水么?”

那是藏族姑娘特有的憨厚嗓音,是高原落日下打磨出来的孤寂,我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跟着她进了帐子。

这四周还有几座帐篷,不过都相距好远,我一进帐子就觉得耳边好静好静,像是重新回到了母体。

姑娘的帐子很小,只有地上的一层睡觉的垫缛,和红木柜做成的梳妆台,柜子上暗红的油漆像是干涸皲裂的血迹,斑斑驳驳,露出里面的白色木瓤。

“谢谢。”我接过她的水,做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礼仪首饰,小口的喝起来。

这里的宁静和她眼中的神秘让我几乎忘记了高原反应。

姑娘有些拘谨,站在我面前看我喝水。我为了怕尴尬,便随便找些话题聊聊:“这儿就你一个人吗?”

“是,你还要喝吗?我还有酥油茶。”

我很喜欢她的声音,像橙子一样憨厚。

于是本不口渴的我很不客气的点了点头:“能给我来点么?我还没有喝过。”

她很高兴的转身去忙活了,像是即将要完成一件大事。

“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这里,你不怕么?”我走过去一边欣赏她的手艺一边随口问。

“我们这里十七八岁的布姆(姑娘)都要住白帐篷的,”她的口音有点重,显得并不那么伶俐。

我接过她的茶抿了一口,说实话并不美味。

“你来这里一个人散心吗?”她对我很好奇,不停的盯着我的手机看。

我把手机递到她手边去:“是的,我一个人,这个给你,你可以玩一会儿。”

毕竟是个孤寂的少女,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接过我的手机在屏幕上轻轻的碰,我伸手过去点了几个图案替她解了锁,她兴奋的笑着,抬眼看了看我。

“这个布姆(姑娘)是你的情人吗?”她指了指屏保上橙子的笑脸。

我摇了摇头,不,她是我的女朋友。

曾经的。

我很好奇她为什么自己在这里,就坐在地上的海绵垫子上,与她并肩。

“你这么小,你的爸爸妈妈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儿?”

“我说过了,我们这儿就是这个样子的。”她装作很老成的说:“我也是第一天才来这里的,我们这儿的布姆到了我这个年纪就要单独住在帐篷里,晚上的时候,如果有不认识的布里(小伙子)喜欢我的帐篷,就可以进来。”

“进来?”已经是成年人的我很不想用成年人的世界去揣测进来这两个字包涵的含义,但姑娘似乎没有害羞的意思。

“…”小姑娘把手机塞回我的手上,忽然看了看我,托着下巴拄在腿上,灵动的眼里有期望在流转:“你是藏外人,你们那里好多男人,好多女人,我们这里不是。”

我轻笑,不拆穿她青涩的忧愁:“那你每天面对着日出日落,草原牛羊,不会枯燥吗?”

她似乎对我身上的一切都很好奇,抬手摸摸我项上挂着的金色长命锁,捏在指腹把玩,回答:“我们这里的女子,住进了帐篷就要迎接外面的男人。直到生下了第一个不知是谁的孩子,全家才会摆酒庆祝,证明你有生育能力,那时候才会有人家愿意娶你。”

我有些震惊,手中的酥油茶失去了温度。

这样一个接近天堂的地方,大概是有钱人的说法吧。

她手上的铃铛手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似乎在提醒我不必惊讶。

“你叫什么名字?”我很小心翼翼的问。

“我叫央金兰泽。”她要和我握手:“你们交朋友都要先握手的对吧?”

我握住她有些粗糙的小手,点点头。

帐外的夕阳已经掉进了地平线,我竟忘记了离开。

央金说,女人只有生了第一个孩子才能被证明有生育能力,到时候才会有男人愿意娶她。央金说,她想生个男孩,因为只有生了男孩,才有选夫权,否则,只能等着婆家来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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