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大学的时候,她总是在熄灯之后给我讲莫政棠的事,她总是戳着我的脑袋跟我说,你看你这样儿,大方点,明天你就去找他,跟他说你看上他了,让他做你男朋友,多简单!
我那时候老是开玩笑的说,我说你觉得莫政棠这儿好那儿好,你自己去追他呗!
松子就会掐我胳膊骂我神经病!
后来她为了莫政棠跟我斗得你死我活,我被莫政棠关在家里不准出屋的时候,她就用胜利者的姿态对着我,有好几次,我真的想算了,这样斗下去何必呢,于是我拎着行李箱打算退出,可就在那个时候我突然想起她曾用姐姐一般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跟我说:你看你这样儿,大方点儿!
莫政棠担心的看着我,我软软的靠到他怀里去,搂住他的脖子,狠狠地捶他的后背,打他,掐他,咬他。
对不起,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最可恶的那个人,一直是我。
…
松子的事情被新闻追踪报道了,警方称案件正在调查中。
莫政棠去探望了松子,他给松子买了很多东西,听说都被松子哭着丢了出来。
我发誓,我真的只是想看看她是死是活,才会和莫政棠一起去的。
她躺在床上,眼睛肿成了核桃,她听见我们进来的声响,失控的喊道:“滚!都给我滚!我不接受采访!”
她的后妈和妹妹就坐在旁边,冷眼看她。
莫政棠还天真的以为松子其实一直对我不错呢,他轻轻的对松子说:“松子,不是记者,是小拾,她来看你了。”
她猛地回过头来,看着我,眼里立刻蓄满了泪。
她的额头上还带着被车撞的那天,肮脏的泥土,整个人都老了好几岁。我冷冷的看向她的后妈和妹妹,我想问问他们为什么不给她擦擦脸,脏成这样。可我喉咙滚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响。
我到洗手间将毛巾沾湿了拿进来,一步一步的走近她,我猜莫政棠和那对母子一定以为我们姐妹情深,可只有我能看得到,松子眼中生不如死的绝望。
我将毛巾挨到她的额头上,轻柔的擦擦,她咬了咬唇别过头去,不许我碰她。
她平时多在乎形象的一个人,她的妈妈和妹妹怎么任由她这样狼狈。
她的后妈见我给她擦脸,犹豫着似乎要有话说,而她的妹妹则先她一步,做出一副我多管闲事的样子,道:“你先别给她擦了,一会儿媒体来采访,看着可怜点儿。”
我冷眼扫过去,盯着她那乡下妹妹看,她妹妹大概是被我吓到了,瘪了瘪唇,不做声了。
我将湿毛巾在她年轻美丽的脸庞上擦了几下,狠狠地擦了几下,一张俏丽的面容又清晰起来。和她空荡荡的双腿相比,越是这样年轻美丽的面容,越是让人心寒。
我替她擦完脸,她一直看着我,那种神色难以演绎,我放下毛巾,转身出了病房。关门的一刹那,我听到她压抑的哭声,渐渐爆发。
...
晚上六点,地方新闻刚刚开播,主持人就迫不及待的在镜头前略带神秘的播报::“近日,备受瞩目的卡车撞人事件今天有了新的进展,据悉,嫌疑人已经落网,而警方在嫌疑人的车里发现一张性/爱光盘,那么这张光盘与这场蓄意谋杀案有怎样千丝万缕的关联呢?警方称,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作者有话要说:
☆、拾年(一)
作者有话要说:
【他的气息在我的头顶,辗转在我的耳侧,他想要和我一起看窗外的月光,却不知道我们看到的其实是两种月亮,一个叫嫦娥,一个叫月宫。】
我关掉电视,病房里没有人,黑夜让窗户变成一面镜子,企图幸灾乐祸的让我看看自己恐惧的表情。
可我没有丝毫表情。
我觉得现在让我在路人面前脱光了我也不会觉得害怕。
真的。
如果你见到过一个人的脑浆崩裂在你的脚边,如果你经历过将挚爱从太平间的抽屉里拉出,如果你被人追债追了七年,如果你躲在红灯区的阴暗处窥视过肉/欲横流,如果被满脸横肉的男人强行掰开过腿…
如果你做着一切都是因为一场追逐,如果你的那个追逐曾让你深深地失望过。
那么,这世间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将恫吓不了你。
我现在,就是这样的麻木与孤勇。
而我现在唯一的感觉,只有当我在想到别人可能正在屏幕上欣赏或是研究着我被压在一个臃肿的男人身下时,到底是快乐还是被强迫的时候,我会觉得浑身不自在,仅此而已。
一个噩耗自心底而生,它通知我:我康复了。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为了什么刺激和伤害而哭泣、发疯、抓狂,我不会再借助任何一种药物去产生幻觉,逃避我最真实的样子。我康复了。
不再有惊天动地的冤枉和委屈,只剩下一潭死水,偶尔被风撩起一丝褶皱。
可是这样的康复,真的是康复吗?
我不知道。
莫政棠不知从何时进来的,他从身后抱住我。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亲密的靠近我。
他自从知道我不会对“他的”孩子怎么样之后,便总是对我很温柔,渐渐的,他开始买一些婴儿用品店里很稀奇的玩意儿,吸引我的注意力。
他的气息在我的头顶,辗转在我的耳侧,他想要和我一起看窗外的月光,却不知道我们看到的其实是两种月亮,一个叫嫦娥,一个叫月宫。
我在充满湿气的窗上写了一个“松”字,又将“木”字旁的脑袋用指腹抿了去,窗户上就变成了一个“不”,一个“公”。
松子,你看,我都要为你鸣不平了。
你费尽了心机,不惜糟蹋了我践踏了你,想要得到一个男人,到头来这个男人却一点都不知道,如今他依旧贪恋的抱着我,连想亲亲我都不敢造次。
多不公平,我都为你鸣不平了。
我的好姐妹费尽千辛万路都没有表白的男人,就在我身边,我该帮她一把不是?于是我特平静的说:“哎?政棠,你知道松子喜欢你么?”
莫政棠身子一僵,表示很不可思议,接着他轻轻的嗤笑一声,那表情,估计松子看了,会疯掉的。
“怎么可能,开玩笑。”莫政棠说。
他的表情告诉我,他真的没往那方面想。这让我感到愧疚。
那段他把我关起来的日子我总是无限的遐想着他和松子正背着我怎么怎么样,我总是会因为他要把松子送回家这种事而抓狂,如今看来,莫政棠在这段三角关系里其实是把枪,是一把双头枪,打得我和松子遍体鳞伤,可他自己却丝毫不知晓。
我转过身来望着他,抬手替他拨了拨刘海,我说:“我干嘛要和你开玩笑,政棠,你真的不知道,你是多大的一个祸害呢…”
从打算追逐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跌入了万丈深渊,后来我舔干了伤血再次爬起来,继续追逐的时候,却依旧付出了沉重的代价。